两个人换了座位,我深呼一口气,才把车顶灯打开,方便让方子昂看清楚我的手语。

    “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他的耳朵,明明是责怪的意思,可担心更多。

    【在医院的时候摔坏了一只助听器,还没来得及去配。】

    他淡淡地瞟向窗外,好像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左边的那只呢?”

    我掰过他的脸,将挡在他左耳的头发撩至耳后,黑色的助听器渐渐露出来。

    “你说实话,现在到底还能听到多少?刚才真一点儿都听不见吗?”

    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触及方子昂的雷区,我刚一比划完,这人脸“唰”地就黑了。

    【你嫌弃我?】

    我:???

    我哪里敢?!

    我连忙摇头否认,这人怎么跟吃了一天的□□似的,一直在炸毛边缘徘徊。

    白天黑脸,晚上黑脸,莫不是“黑炭精”?

    “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再配一副新的?”

    助听器就是方子昂的耳朵,一刻都耽误不得。丢了右边的,至少左边的该起作用,没想到他的听力差到这个地步......

    这人也不知道今一整天是怎么度过的,都这样了还硬撑着,他读唇语的功夫很厉害吗?那还不是要一直要透过别人的门牙猜意思?!

    我隐隐地为他难过,又气这小子也太见外了,一晚上只字未提,全一个人扛着。

    【不用,家里应该有一副备用,不过要找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确保我没有同情他,索性把左耳的助听器摘了下来。

    【叫嚣了一天,吵死。】

    此刻的方子昂已经没了精神气,死气沉沉地倚靠着座椅,眼皮恹恹地垂着,像一条认命的咸鱼。

    我从没见过这样自暴自弃的方大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残疾人的世界确实很难,要做残疾人的伴侣更要有颗强大的心脏。不仅要懂得体谅他的难处,还要时不时给与包容与鼓励。

    车内静悄悄的,两个人中间好像横跨着一条无形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