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双笑道:“老太太不是说了嘛,姑娘们整日窝在宅子里,读再多书也是闭门造车,多出去看看能长见识。夫人放宽心,就在京郊爬了几座山,乡里逛逛得个野趣罢了。而且去之前都事先打点好,不会让人冲撞了姑娘的。”

    容氏不过是心疼闺女嘴上念叨几句,这种真对闺女有益的事,一向是无不赞同,“父亲说宁姐儿的脾气像我,从小精力旺盛,得当男孩儿教养,太憋着反而坏了她的天性儿。你说这是不是命,该文静的不文静,该闹腾的反倒是个木头人,真真是鬼见愁。一个肚里出来的,怎如此天差地别。”

    说起儿女来,容氏的话就止不住,“眼看你大奶奶多半是有了,又吐又呕的,即便不干那档子事儿也不方便服侍。我不过提了句从我屋里给他拨个通房,他脸色难看的跟什么似的,活像我要逼良为娼坏了他的清白。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呆头鹅,守着你大奶奶那么个不知情趣的活死人有什么意思。”说着笑出来,“也是,两个呆子刚好凑一对。”

    福双奉承道:“咱们三公子一心向学,以学业仕途为重,不似那等纨绔子弟早早在□□里迷了眼,还伤身。”把容氏捧得是通身舒畅。

    说了些琐事闲话,容氏待要睡午觉,支着侧脸刚合眼,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后面姑娘们回府,不知是先各自回屋还是先去拜见老太太,你亲自去问问秦嬷嬷。若是先去老太太处,提早备好换洗衣物,别让宁姐儿风尘仆仆的就去请安了。”顿了顿,“对了,符姑娘托我们送的礼都送了吗?”

    福双道:“除去不在家的六公子,笔都送出去了,咱三公子用了,说写着顺滑,问是哪儿来的呢。至于手串,想着姑娘们还没回来就先搁置着,待姑娘们回府再派人挨个送过去。”

    三房的静怡轩。

    正房门前的抱厦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最右那间直接被改成了一间佛室,神龛里供着一尊慈悲的菩萨像,案台上摆着香炉瓜果之物。三夫人崔氏素色素衣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念着经文,旁边的范妈妈满脸无奈。

    她刚刚将冯妈妈受罚的事告诉了崔氏,奈何崔氏这些年全跟菩萨较上劲了,对府里的事不甚上心,听了也只说:“罚了就罚了,一个奴才,还要我去求情吗?新来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自个儿没本事,怨不得人。”

    范妈妈兀自着急,从那日选院子开始她就隐隐不安。老太太把这事交给三房,多少存了点试探的心,若是表现合意,说不定婆媳关系就缓和了。偏生三夫人由着五房那个撺掇,真选了个又偏又破的地方!容氏多奸猾的人,立刻大张旗鼓地找先生换院名,还到故意跑到老太太跟前显眼,弄得全府皆知。府里老人都知道三夫人刚嫁过来那阵和彼时的姜家四姑娘闹不和,现在搞这么一出,不摆明告诉别人自己还记着那点子陈年旧怨,故意给小辈难堪吗?

    她是劝了又劝,崔氏却嫌她多管闲事,“老太太都没跟我急,你急个什么,她老人家自个儿的外孙,若真是疼,还怕找不到好院子?”说着升起一股怨念,“这次怎么不把人抱到荣安堂养了,说到底,一个离了心的女儿生的女儿,哪儿有姓姜的亲孙子香。”范妈妈唬了一跳,哪儿敢再言,连忙转移了话题。

    她说起姑娘们回府的事情,“五姑娘和九姑娘一走半把月,院子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儿,连十公子都提不起劲儿闹腾了。”

    崔氏不做声,但睁开了眼。

    范妈妈道:“五姑娘肯定馋您做的冰糖马蹄羹了。老奴命人送点新鲜的马蹄过来,您费心做点,姑娘舟车劳顿的回来,看见这个,哪儿还会跟您犟着。”

    崔氏恨恨道:“做给谁吃?她跟她那没心肝的哥哥一样,一回来就往荣安堂跑,哪儿还记得我这个亲娘。倒不如做点桂花糖蒸栗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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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给九姑娘,她好甜口,吃了嘴巴也甜,好歹能听几句软乎话。”

    范妈妈急道:“您也说了是亲娘,真正的骨肉血亲,九姑娘再听话再妥帖,也还隔着一层肚皮呢。您何苦说这些气话,若叫五姑娘听见了,岂不都伤心?”

    崔氏早已红了眼眶,却不言语,望着那缥缈的菩萨像神色郁结。范妈妈看在眼里,暗叹,心里不清净,拜多少佛也是无用,只怕符姑娘得那院子的因还真出在三夫人身上。

    秦嬷嬷扶着睡醒午觉精神矍铄的姜老太太下了炕,走进露台院子里。老太太一边伸展臂膀活动筋骨,一边听秀丽的大丫鬟青如一字不差地将来安居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听完,自动略过被多次提起的符姑娘,只淡淡道:“云冬这小子本事见长。”

    秦嬷嬷笑道:“跟着咱十爷,耳濡目染,不长本事才怪了。”

    一句话夸到姜老太太心坎去,眼里已带了三分笑意,但嘴上还是严母的口气,“你就使劲捧他吧,他迟早得瑟上天去。好歹是举人出身,不往正道上钻营,非要做些不入流的营生,我姜家几时缺他那点银子了。你看看他,哪天是在家安生待住了的?如今成大忙人了,没功夫应付我这老婆子,连看他一眼都难呢,当真是个逆子!”

    青如捂嘴笑道:“老太太可是糊涂了,十爷明明昨个儿才来您这儿讨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