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吵到姑娘了吧。”绿蔓捧着符婉儿漆黑油光的细发轻轻梳着，末了挽成一个小纂儿，拿根素雅的银簪斜插上去，衬的镜中人在小女儿的娇俏里又多了几分出尘的清丽。
符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牵了牵，露出个浅浅的梨涡，“无妨，我早起了，躺着醒神呢。”看向一旁把头埋在胸前的红萝，招了招手，“红萝，来我这儿。”
红萝慢吞吞走到符婉儿跟前，怯怯道：“奴婢错了。”
绿蔓已将事情始末告诉了她，她心里有数，问：“人可伤到？”
红萝眼泪花花地抬起头，哽咽道：“奴婢不疼的，可姑娘赏的项圈丢了，奴婢对不起姑娘！”
符婉儿心里暗笑，这机灵鬼，平日看着憨憨傻傻，说起话来倒也知道怎么讨可怜。不过看见她脸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心里还是冒了点火气，冷下声：“那河水并不急，项圈又沉，怎么就不见了呢？”
红萝听出这火不是朝她发的，但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能不解地看向绿蔓。
绿蔓会意，“姑娘的意思是？”
符婉儿淡笑道：“人没事就行，东西丢了就丢了，也不是真就找不回来了。”
傍晚，绿蔓推开巧月阁旁边的院门快步进去，不一会儿，陪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出来，随后一同往巧月阁走去。这女子并未梳妇人发髻，里穿云白色长衫，外罩回纹烟蓝色比甲，细长眉，银盘脸，眼眸静而亮，说不上多美，举手投足间，却是自有一番气度。
路上绿蔓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了，“我瞧着姑娘心里有了主意，便没再多问。可我心里总没个底，老爷走后这大半年，姑娘性子变得多少有些古怪，行事作风叫人琢磨不透，冷不丁地就吓我们一跳。”
李觅微笑：“你觉得不妥？”
绿蔓想了想，摇头：“也不是。记得姑娘刚回来也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但府里诸多规矩终究和乡下不同，有三房四房的几位姑娘比较着，姑娘难免憋屈。而老爷夫人对姑娘又一向冷淡，姑娘伤了心愈发沉默，等夫人一走，连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了。可怜姑娘命苦，夫人没走两年老爷也去了，我原还担心，姑娘就此消沉下去，不想，心思反而活络了。”
李觅：“姑娘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看着好性儿，实际上跟夫人一样，比谁都要强，从前只是闷在心里不说罢了，现在嘛，知道开始为自己筹算了，是好事。”顿了顿，“但物极必反，姑娘心里憋着一口气，行事难免冲了些，我们在一旁还需时刻提醒着，也不至于太出格。”
绿蔓点头，看着李觅，语气感慨，“不管如何，姑娘总算是解开心结，愿意亲近姑姑了。”
李觅原是从宫里提早放出来的宫女，因与符婉儿的母亲姜氏有几分旧交情，出宫后便来苏州投靠了符家。她虽以下人自居，但符父与姜氏待她十分敬重，府里的人也不敢真拿她当下人看，具尊称一声姑姑。而符婉儿自小没养在姜氏身边，聚少离多，即便被接回府里，母女二人还是分院别住，母女情分算不上深厚。姜氏很少过问符婉儿的起居生活，都是李觅出面安排，符婉儿敏感地察觉到姜氏对她的疏远，对此很是介怀，每每见到李觅便觉不自在。姜氏走后，符婉儿越发排斥李觅，绿蔓两人顾及她的心情，与李觅来往时总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着实为难。
李觅叹道：“老爷和夫人本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一生风光无限，唯独对这个女儿却是亏欠良多。两人走前虽没留下几句话，但心里，无不是悔的。不怪姑娘有怨，我对姑娘再好也不能替代生身父母，你们不用太逼着姑娘，时间长了，姑娘自然也就放下了。”
绿蔓：“我省的。”
李觅说起另外一事：“京城那边传信来，姜家小十爷已于月前启程赶来苏州，算算日子，这几天就该到了。你把手头的事暂且放放，跟着我理一理账，三房四房虎视眈眈，定不肯轻易放姑娘走，我们早做清算，也好有个防备。”
绿蔓却有些忧虑，“姑娘一直不太愿提去京城的事，奴婢担心……”
李觅不容置疑道：“京城是一定要去的，这不仅是姜家的意思也是老爷的意思，姑娘再能干，如今的符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目光放远，“京城的水就算再深，还有姜老太太护着，你且多劝劝吧。”
说着两人进了巧月阁，符婉儿早已在正厅候着，见到李觅起身问了好，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姑姑请坐。”又对红萝和绿蔓说：“不讲究那些规矩，都挨着坐吧。”
两人没有推辞，顺从地坐下了。从前符婉儿对她们虽好，但怕惹来闲言碎语，总不敢表现得太亲昵，而这半年来却是没再理会那些所谓的规矩体统，主仆几人的心日渐贴近了。
饭后，符婉儿留李觅小坐，说了一会儿闲话后拿出几本算术书向李觅请教，李觅耐心听完她的疑难之处，一一解答，最后不禁问道：“姑娘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符婉儿老实道：“写不来诗词歌赋，学不会琴棋书画，能做个账本，打个算盘，也算有个傍身的本事吧？”
符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牵了牵，露出个浅浅的梨涡，“无妨，我早起了，躺着醒神呢。”看向一旁把头埋在胸前的红萝，招了招手，“红萝，来我这儿。”
红萝慢吞吞走到符婉儿跟前，怯怯道：“奴婢错了。”
绿蔓已将事情始末告诉了她，她心里有数，问：“人可伤到？”
红萝眼泪花花地抬起头，哽咽道：“奴婢不疼的，可姑娘赏的项圈丢了，奴婢对不起姑娘！”
符婉儿心里暗笑，这机灵鬼，平日看着憨憨傻傻，说起话来倒也知道怎么讨可怜。不过看见她脸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心里还是冒了点火气，冷下声：“那河水并不急，项圈又沉，怎么就不见了呢？”
红萝听出这火不是朝她发的，但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能不解地看向绿蔓。
绿蔓会意，“姑娘的意思是？”
符婉儿淡笑道：“人没事就行，东西丢了就丢了，也不是真就找不回来了。”
傍晚，绿蔓推开巧月阁旁边的院门快步进去，不一会儿，陪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出来，随后一同往巧月阁走去。这女子并未梳妇人发髻，里穿云白色长衫，外罩回纹烟蓝色比甲，细长眉，银盘脸，眼眸静而亮，说不上多美，举手投足间，却是自有一番气度。
路上绿蔓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了，“我瞧着姑娘心里有了主意，便没再多问。可我心里总没个底，老爷走后这大半年，姑娘性子变得多少有些古怪，行事作风叫人琢磨不透，冷不丁地就吓我们一跳。”
李觅微笑：“你觉得不妥？”
绿蔓想了想，摇头：“也不是。记得姑娘刚回来也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但府里诸多规矩终究和乡下不同，有三房四房的几位姑娘比较着，姑娘难免憋屈。而老爷夫人对姑娘又一向冷淡，姑娘伤了心愈发沉默，等夫人一走，连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了。可怜姑娘命苦，夫人没走两年老爷也去了，我原还担心，姑娘就此消沉下去，不想，心思反而活络了。”
李觅：“姑娘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看着好性儿，实际上跟夫人一样，比谁都要强，从前只是闷在心里不说罢了，现在嘛，知道开始为自己筹算了，是好事。”顿了顿，“但物极必反，姑娘心里憋着一口气，行事难免冲了些，我们在一旁还需时刻提醒着，也不至于太出格。”
绿蔓点头，看着李觅，语气感慨，“不管如何，姑娘总算是解开心结，愿意亲近姑姑了。”
李觅原是从宫里提早放出来的宫女，因与符婉儿的母亲姜氏有几分旧交情，出宫后便来苏州投靠了符家。她虽以下人自居，但符父与姜氏待她十分敬重，府里的人也不敢真拿她当下人看，具尊称一声姑姑。而符婉儿自小没养在姜氏身边，聚少离多，即便被接回府里，母女二人还是分院别住，母女情分算不上深厚。姜氏很少过问符婉儿的起居生活，都是李觅出面安排，符婉儿敏感地察觉到姜氏对她的疏远，对此很是介怀，每每见到李觅便觉不自在。姜氏走后，符婉儿越发排斥李觅，绿蔓两人顾及她的心情，与李觅来往时总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着实为难。
李觅叹道：“老爷和夫人本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一生风光无限，唯独对这个女儿却是亏欠良多。两人走前虽没留下几句话，但心里，无不是悔的。不怪姑娘有怨，我对姑娘再好也不能替代生身父母，你们不用太逼着姑娘，时间长了，姑娘自然也就放下了。”
绿蔓：“我省的。”
李觅说起另外一事：“京城那边传信来，姜家小十爷已于月前启程赶来苏州，算算日子，这几天就该到了。你把手头的事暂且放放，跟着我理一理账，三房四房虎视眈眈，定不肯轻易放姑娘走，我们早做清算，也好有个防备。”
绿蔓却有些忧虑，“姑娘一直不太愿提去京城的事，奴婢担心……”
李觅不容置疑道：“京城是一定要去的，这不仅是姜家的意思也是老爷的意思，姑娘再能干，如今的符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目光放远，“京城的水就算再深，还有姜老太太护着，你且多劝劝吧。”
说着两人进了巧月阁，符婉儿早已在正厅候着，见到李觅起身问了好，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姑姑请坐。”又对红萝和绿蔓说：“不讲究那些规矩，都挨着坐吧。”
两人没有推辞，顺从地坐下了。从前符婉儿对她们虽好，但怕惹来闲言碎语，总不敢表现得太亲昵，而这半年来却是没再理会那些所谓的规矩体统，主仆几人的心日渐贴近了。
饭后，符婉儿留李觅小坐，说了一会儿闲话后拿出几本算术书向李觅请教，李觅耐心听完她的疑难之处，一一解答，最后不禁问道：“姑娘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符婉儿老实道：“写不来诗词歌赋，学不会琴棋书画，能做个账本，打个算盘，也算有个傍身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