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害怕,他真怕自己守着六六,哪天冷不丁杀出一句:“你妈就像个女表子。”

    莫非说:“我没有跟你过不下去。”

    颠来倒去,他好像也只能说这句了。

    六六眉目更加凛然,“诚实点,你后来忽冷忽热吊着我,难道不是在出气?”

    莫非心里像是沉着块千钧重的石头,可这一下,面上倒真是乐了。

    他嗤地笑了声:“这些事你到底听谁说的?莫明远?他的话不可信。坦白说,白阿姨当年跟他到底是不是那回事还难说。”

    他们的父母三人,没有哪个不是满嘴谎言,每一个都在卯足劲给他们挖坑。莫非只能说一声服气。

    莫非,莫非,莫非……

    莫非前十九年的人生都是假的。

    可其中的百转千回,他当年是不知道的。

    他们母亲罹难时的样子,六六没有看见,可他去过事故现场,一切他都亲历。

    当时,莫非他妈一脸的血。跟着上救护车的是他。

    救护车门关上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莫明远紧紧握住白女士的手,耳朵凑到白女士嘴边似乎听女人说着什么。

    直到救护车开走,莫明远没多看他们一眼。

    其实从理智上说,六六不在,总该有个人守着白女士。可是,弥留之际的莫太太眼角滑落一行清泪,颤抖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她说:“我后悔。”

    后悔错信白女士。

    后悔大意,让白女士去宽慰自己的丈夫,而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她手指在莫非掌心动了动,吐出几个气音:“你和……六六……分手”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纠缠莫非许久的噩梦。

    几乎每一晚,他睡在六六身边,都会重复这个梦,扛不住了,那就出去逛逛,缓过这口气,再回到六六身边去。

    他被抓走六年,不照样回来了吗?他一直是记得路的。

    对着六六犀利而清透的眼睛,莫非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那会儿对你不太好,可你别信他们,信我,我不会害你。”

    六六还是那样冰冷的神色,注视他许久,唇角突然勾住一丝笑,缓缓地问:“哪怕一秒钟都好,你恨过我吗?”

    莫非心也沉到了底,倏忽间却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