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邱言的记性,清楚的记得其人面孔,知道先前来到兵营,此人也曾在场,正是嘲笑老凯的其中一人。

    眼下,这人面色苍白,说话的话,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状元公……还请你救救老凯,若不是替我当了那一刀,他也不会伤到如此地步。”这人开口,竟为老凯求救,他记得当日邱言渡转真气的情形,知道邱言的本事,才有这么一说。

    这一说话,将边上几人惊醒,见到邱言,纷纷替老凯求情,释放出颇为复杂的情绪变化,被邱言捕捉,也纳入了心底,沉淀起来。

    “生死之间,变幻万千。”

    摇摇头,邱言蹲下身子,抬手按在老凯胸口,小心的渡过去一点真气与气血,不疾不徐、更不敢灌注太多。

    老凯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好像风中残烛,整个人的性命都绷紧到了极限,稍微大一点的风浪都会让烛火熄灭,稍微一个疏忽,都能让心弦崩断。

    就算以邱言之能,想治愈老凯,也要花费一点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一蹴而就的,要配合其人修养、以药材辅之,方有希望。

    这还要对方有求生之念才行,按照这个伤势,老凯根本活不到现在,之所以能支撑过来,靠的就是心头的一口气、心底的一道念,这个念一散,大罗神仙也救他不过来。

    “唔……”

    一声呻|吟,老凯身承真气,血肉渐渐温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只是面容呆滞,那瞳孔涣散,已失焦点,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凝聚。

    在他看清楚邱言的面庞后,眼中骤然绽放出光芒,苍白、干瘪的面颊,居然也重新红润起来,隐隐还有血肉充盈的迹象。

    邱言见状,却暗道不妙,知道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是将有限的生机完全榨取出来。透支最后一点生机,绝不可取。

    人力有时而穷,性命本身就有极限,过度透支,离大限就会越来越近。

    “状……”他张开嘴,艰难的吐字,声音嘶哑。但呼吸间就恢复了许多,“状元公,终于又见到你了。”

    邱言摇了摇头道:“不要多说,摒心静气,感悟体内气流,先将生机稳固下来。固本培元。”

    “不……不用这般麻烦,俺大限已到,这也是命,终于到了安歇之时,能与从前的弟兄们重逢了,只是……”

    说话间,他抬起满是纱布的右手。不顾郎中阻拦,探入怀中,将一个被鲜血浸透了的布包拿了出来。

    这布包方方正正,因为时常触摸,早就脏污不堪,更是沾染血迹,恶臭难闻。

    但老凯捧着布包,脸上的表情却是肃穆至极。眼中也闪烁着一点光泽,整个人的情绪、念头,竟然渐渐蜕变。

    按照定规,这兵卒的随身物件,就算是在重伤的时候,旁人也不能随便拿去,只是为了万一阵亡。还能用来辨识,又或者将东西送还家眷。

    所以,这布包旁人并不知晓,若是老凯就此故去。也会拿去给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家人,也还有另外一番处理之法。

    “俺老凯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这辈子也干了些事情,俺家本来在河北道的北边,可惜糟了胡灾,一家老小只有俺与二哥活了下来。”

    说话的时候,老凯说话的时候,将那布包递给邱言,邱言丝毫不在意脏污,接了下来。

    “因被胡人破了家,就想着要报仇,这才从军,结识了不少弟兄,算一算年份,也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