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心要讨好霍仪,知道关窍在云容身上,也是诚心要讨好云容,但不得其法,只能殷勤些。

    但是霍仪注意到,晋王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飘,落不到实处,以为轻慢懈怠,遂有些不悦:“孤自宫门到这一路,观晋王眼神飘忽,是否有眼疾,故不肯正眼看人?”

    明显是的语气问罪之言,晋王听了心肝一震,立马大喊冤枉,说是有心避讳不料弄巧成拙。

    “夏王误会了,小王哪里敢窥殿下之容,就是之前在襄国大宴上隔着那么远的席位,也没敢抬头看一眼殿下,要说用正眼瞧仔细了,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大逆不道之事,就连季将军都避嫌覆眼,小王哪敢放肆。”刚才看到季子白那一眼,他就知道今日必须避着才是。

    他说得夸张,好像被误会惨了一样喊冤,这番话还有他那反应却让霍仪笑出了声:“没想到晋王竟是如此心细识趣的人,比孤身边的这公公都要灵活。”

    之前晋王就是夸吴公公活络会办事,没想到现在霍仪却是把他们两人拎在一起比较了,也不知这到底是赞是贬,但晋王也都连连点头应着说:“小王不过是守些本分,王上谬赞。”

    这是误会,也是滑稽的闹剧,云容以为追其根底,这些也都拜霍仪素来的专横霸道所至,才有了这样一个笑话。

    选玉之后他们被安排去休息,休整一夜,第二天午时,是殷勤万分的晋王为他们准备的盛大洗尘宴,说是筹备了许多日的。

    八扇镂雕了蟠龙的华丽殿门齐齐打开,远远便能听闻里面钟鼓舞乐声,隐约能看到里面整齐列开的宫人,等霍仪带着云容跨进殿门,看真切了里面的情况之后,云容便整个人都一愣。

    霍仪目光在里面看了一圈,觉得有趣,这晋王还真是会办事。

    “不知小王准备得还妥当吗,夏王意下如何?”适时晋王出来迎接,颇有些讨好的意思,看了一眼跟在霍仪身后进殿的季子白,他便是蒙着眼,身上也自有一种不容人靠近的凛冽之气。

    所以晋王没有多看,只继续说:“昨日在宫门匆忙见季将军风采,实在是没来得及准备,今日这才齐全了,希望没有冒犯殿下。”

    他甚至有几分邀功似的,但云容往殿内看去,见那些皆以缎带覆眼的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世间一切都是如此可笑,都是一个软骨趋炎笑话。

    不过是霍仪当初为了哄他的一句戏言,让季子白遮了眼,如今这满殿的人竟也纷纷效仿,把笑话奉为圭臬,大晋所谓九五之尊的君王,也不过如此。

    但与云容不同,霍仪却是龙颜大悦:“晋王有心了,无愧是堂堂国主,今日这安排甚合孤意。”

    他这心思确实有些体贴活络了,完全不像是做割据一方的君王的人,若让他去做外交或者接待外使应该是不错的。

    见霍仪高兴了,晋王知道自己这马屁是又对了地方,赶紧又趁着这阵东风表现自己的一颗赤胆忠心:“本来小王也该如此的,但小王已过天命,怕是不方便,便没敢这样做。”说到最后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真的曾有那样的打算。

    他这样子竟然有几分引人发笑,活像是戏台上的丑角,云容便笑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唇角微弯的事,但霍仪却看到了,一见他笑,霍仪眼睛都亮了,也畅然大笑:“没想到孤所求不得的美人笑,不需千金万玉,今日在这里得见了,这一趟晋国没白来。”

    所谓“投其所好”,他所求美人一顾一笑,晋王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他一听霍仪大笑,便知他开怀满意。

    他高兴了,晋国就安稳了。

    晋王如受宠若惊的喜色,但他依旧是如昨日一样没去看云容,连连谢恩:“这是小王的福气,晋国的福气啊。”

    这一宴,夏王大悦,晋王如释重负。

    这样的事能为天下笑谈,比某些密辛传得要更快,民间效仿讽刺,但也有更多人以晋王为笑柄,一国之君竟对夏王爱宠伏低做小。

    当然也有为晋王争辩不平的人,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说夏王身边带着的人是妖精幻化而成,专门蛊惑人心,谁若是看了他的眼睛,便会被勾去魂魄,迷失心窍,如那对他言听计从的夏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