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刘少卿刚才的思绪完全被那古老、恢弘的城墙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吸引,竟然忽略了城门这一块儿,被这一声厉喝叫住,这才省过来进城还要过一道安检的。

    五人当中,吴法宪的性格最为外向、圆滑,一路上的打点安排,全都靠他,现在自然也不例外。看到挡在中间的那名穿着绣彪补服、带着砗磲顶子的官员,微笑着走上前去。“这位大人,我等是奉兵部的行文,来京师参加本次武举的。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所谓‘武举’,实际上就是京师武备学堂的考核通俗一些的叫法,现在新式教育刚刚兴起,新式军校更是才在筹建当中,所以大家提到这些名词,多还是用传统的‘进学’、‘武举’来描诉。

    至于称呼一位小小的六品千总为‘大人’,不过是客气客气罢了。

    那千总也是识相的,随即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可否将公文给本官一看?”

    “这是当然……”吴法宪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圣旨和公兵部的文书。

    按道理进个城门而已,原用不得这么麻烦,只要按照规矩交上几百文税金便了。不过随行的护卫士兵身上都带着武器,这里毕竟是京师重地,带着枪械进城,总要有一个交代。

    “我等都有诰命在身,按制可随行不超过五名侍卫,这是兵部的文书,大人请看。”

    从吴法宪手中接过公文,简单浏览了一下,便交还给了吴法宪。“是下官失礼了,不过,看这些侍卫的人数,似乎……”

    公文上列举了四个人,都是广南总督府和两广总督府联名出具的保,但按照每人五名侍卫计算,眼前的士兵明显超额了。

    这位千总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毕竟还是识数的。

    吴法宪一笑,道:“哦,我家公子乃是圣上钦点进京的,所以并不在公文上,随行的侍卫也多了一些。大人可要再看看圣旨?”

    “不必、不必……”那千总连连摆手道。能在京师把守城门,这眼力可是最关键的生存技能。天子脚下,每天进出的达官显贵也不知道多少,就算是那些看上去有些落魄的,谁又能知道不会一进城去就乌鸦变凤凰?更何况眼前这几位怎么看都是身份地位不低的主儿。公文既然已经看了,还盖着两枚总督一级的打印,更何况现在人家还搬出一个圣旨来。自己不过是混口饭吃装装样子罢了,没来由的惹这个麻烦。

    嘴里打着哈哈,千总脚下已经挪动着让出了大路。花花轿子人抬人,吴法宪随即也识相的暗自塞过去一张银票。

    感觉到手中的纸张带来的摩擦,千总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像这样的富家公子的打赏自然不会太寒酸,至少吃一顿酒是没问题的,而且还能有些剩余。

    至于进门的税金,谁耐烦查那个?

    进宣武门,一路奔府学胡同兵部衙门——一般南来的进北京都是走崇文门,但刘少卿为图个吉利,宁可多走一点儿路。至于兵部衙门的路线位置,自然是早就画好了图纸带着。

    所谓‘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兵部虽然不打官司,但也是衙门不是,只看门口哪几个门子一个个鼻孔朝天的架势,便知道少了‘孝敬’你是别想叫开门。

    这样的事情,自然还得是吴法宪。“这位小哥请了,我家公子是广南总督刘永福刘大人公子,奉皇上旨意,前来备考武举的。随行还有总兵杨大人、黄大人、吴大人、连大人等四位公子。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兵部的行文,当然,还少不了一封银子。

    那门子早就见刘少卿一行几十个人不一般,不说当先五人一看神态、穿戴便知道是官宦人家出来的。他久在兵部衙门当差,什么世家子弟、外放的将军没见过,还真没放在眼里。但这五个少年公子的身后跟着的那些个兵士,身上明显带着血腥气,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在兵部干久了了的,也是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汉,但眼前这些个士兵的打扮,却是第一次看到。心中正在猜测,到底是那里来的几个公子,身边竟然有这等铁卫。此时听了吴法宪一番话,才知道原来是刘永福的儿子。

    中法战事到底是个什么战局,内政外交围绕着这场战争都做了哪些妥协、让步,这些个国际上的、朝堂上的大事,一个小小的门子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但市井上纷纷传言,黑旗军的刘永福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打的法国人抱头鼠窜等等,却时常不短的传进耳中。

    小门子毕竟是在大衙门当差的,知道洋人是多么厉害,什么抱头鼠窜云云,自然是不信的。但从进出兵部的部堂大人们这段时间和洋人交谈的语气上看,的确是有了些许的底气。由此看来,朝廷和洋人这一架,多半儿是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