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门镇在白天并不算特别热闹,只有镇中西铺大街上的云来茶楼向来聚着人。

    一聚人,话就多,声就大。茶楼就总也活泼泼的模样。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远处乌云重重,云边似墨边缓慢翻动着。

    茶客们边喝茶吹牛,边抱怨还没入夏就闷得出奇的天,喝着讲着,有人压低声音往门口看,同桌的注意到了也就跟着看去。

    原来那气派的雕龙木门边上的一桌不知何时坐下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二人穿着洋式衬衫和夹了背带的西服裤子,头上都有一顶黑色软呢帽。都是生脸孔。

    很少有外地人会在避暑季以外的日子来沈门镇,众人自然就要打量一番。

    小的是个看着十五六岁的瘦弱孩子。大的那个青年,约莫二十六七,戴一副金边圆眼镜,模样十分端正,看起来很温和斯文的模样。

    茶楼小二瞅到新客进门,眯眼带笑地拎着茶壶小跑过去:

    “哟,二位瞧着面生,是来探亲还是访友呀?要是来游山玩水,那我可得给您介绍介绍——”

    青年淡淡一笑,抬手抚上小二拎壶的手道:

    “我们等人。”

    茶小二只觉得这手软弱无骨,忍不住低头看去,却又实在是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在他迷瞪瞪当间,手里的茶壶被青年拿去搁到桌面。

    “小哥不忙的话,还想向你打听些事。”

    见桌面多了几枚小钱,茶小二伸一只手麻利地把钱币推进围裙荷包里。

    “公子请讲。”

    “这镇上,可有画师?”

    听到这个问题,茶小二一愣,但马上堆起笑:

    “画师?这可好久没有了。”

    他边翻过茶碗给他们倒水边说:

    “咱们这镇上,也没人教这个,代写信对子的先生倒是还有哩。”

    “不过说到这画师,之前倒是有两个外省的来过,就是……”

    话到最后只留渐淡的尾音,青年于是又掏出两枚钱币放到桌上,坐对面的孩子托起腮朝茶楼里打量,好些竖起耳朵的茶客收回视线,把手里捏了半天的瓜子送进嘴里。

    这时天上猛然一个炸雷,众人一惊,纷纷往外望去。从茶楼里看到的半截天黑黢黢的。街上不多的行人开始急走,摊贩把扁担挑起,煮盐水花生卤物的摊子也开始急慌慌地收拾。

    茶小二于是弯腰压低声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