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柔儿一夜,清晨倒也好转不少。上官老爷就快回来了,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久留到底是不好的,融月也只好告辞回别院。出府门的时候,恰见到她那庶出的娘亲从外边回来。看来是躲也躲不开了,融月只好弯腰福身,道:“融月见过二娘。”

    “二娘?”奚伶秀侧身看向她,笑道:“三小姐这是在外边呆久了,连自己亲娘都不记得了?”

    融月也不示弱,直起身来,看着奚伶秀的眼睛,道:“融月自然记得娘亲,只是长久不走动,娘亲只怕是更疼爱隔亲的二姐姐,疏远我这嫡亲的女儿吧?”

    “你!”奚伶秀没想到自己一向窝囊的女儿今日竟有胆量回嘴,一时惊讶,道:“阿月你跟着你那窝囊相公倒也会学得厉害起来了,不过,为娘的倒是要嘱咐你几句。”

    融月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料想那件事一定被她给知道了,道:“二娘您说,融月这里都记着呢!”

    奚伶秀掏出手帕来,轻轻抚了抚下颚,眼神有些迷离,却直直地看着淑玉住的屋子。

    她的语气幽然间又带有几分严肃,倒是让融月心里打了警醒。

    “有些事,为娘的劝你还是收手的好,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融月福了福身,笑着退开了。奚伶秀痴痴地看着融月离开的方向,心中有丝丝酸楚,这几年来一直挥之不去,只听得她喃喃自语道:“到底,是我的亲闺女啊!”

    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

    天渐渐寒了,免不了生病着凉。上官淑玉仔仔细细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映像,一脸惆怅,道:“阿梅,把我的薏米粉拿来……”

    “是,二小姐。”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淑玉接过粉,认真地往脸上抹,生怕漏到任一小块蜡黄的皮肤,“姑爷还没有回来么?”

    阿梅把淑玉要用的发钗都放到镜子旁,一边帮她弄头发,一边道:“姑爷昨儿还打发人来送口信,说后天就回来了,让二小姐勿要挂念。”

    “呵呵,他怎就料定我会挂念他?”言语间一抹红晕爬上她的脸颊,被摸得煞白的脸突然间透出了生气,倒不怎么显得她面容憔悴了,“怎地姑爷来了信,你也不拿给我看,越发懒了你!”

    阿梅一脸苦相,忙解释道:“这哪里是阿梅的错处,分明是小姐你昨天睡得早,姑爷的口信到的又晚,这才没告诉您的!不过阿梅帮小姐您记下了,等您醒来告诉您就是了,难不成还要扰了小姐您的好梦?”

    “阿梅你这嘴越来越厉害了!”

    上官淑玉梳洗罢,准备去给上官老爷请安,不料刚走到门口竟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双腿没劲,软软地就倒在了地上,把一旁的阿梅吓得直叫喊:“来人那!快来人那!二小姐晕倒啦!”

    廖星打开了别院的大门,满意地揽住融月,笑道:“她总算是倒下了,不过倒下的也真是时候!”

    融月踮起脚来,指着他的鼻子一点,得意道:“不枉我每天提心吊胆,这回总算是成了。”她手中篮子里的糕点,个个看起来都那么香甜可口。殊不知这香甜可口的表皮之下,暗藏杀机……

    天冷了,井水也越发冰凉,方才洗艾叶冻得她直哆嗦,但是这艾叶不能不洗,不能不加到糕点中去。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小姐患有宫寒不孕之症,嫁人三年一无所出;众人又知艾叶对宫寒不孕者有极好的疗效,所以每次送食物过去,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上官融月讲述她陷害二小姐上官淑玉的过程,苏小墨心中不禁疑惑,问道:“既然这样,淑玉她即便是服食了你的糕点,也是有好处而无坏处的啊!又怎么会?”

    融月道:“难道,这府中是人人都知道,阴虚血热者服用艾叶会中毒的么?我制糕点所用水均是用的艾叶水,糕点在蒸煮之时亦是包了艾叶,艾叶的精髓早已与糕点融为一体,所以不论是查验者亦或是食用者都找不到证据,只能闻到那淡淡清香……即便是有利害的家仆识别了出来,但不是贴身服侍上官淑玉的,并不知道上官淑玉有阴虚血热之症,只会认为我这个做妹妹的很是贴心,做糕点都不忘惦记着素有宫寒不孕之症的二姐姐上官淑玉。”

    苏小墨还是不太明白,又道:“即便如此,你二姐姐病倒了,上官老爷自然会请大夫来诊治,你一样会被识破的,况且你那天还去送糕点。”

    融月道:“如你所言,我确实被识破了。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自己与姐姐的差距在哪里。姐姐她愿意把人往好处想,只愿意相信她所看到的温暖可人三妹妹,而不愿意去猜测其他。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有这个症状,也还是愿意吃下我做的糕点。我问过她为什么,她只说她觉得好吃,她很喜欢。当时我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得意扬扬……直到那一刻,直到她卧病在床还对我笑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