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大明宫还不叫大明宫,叫含元宫。它是建在龙首原上的,也滨临着渭水。在含元宫丹凤门的南面,有着一条古色古香的大街,叫丹凤门大街。在宫内呀有一个地方,那有着一块青如明镜的大液池与一座活隐活现的蓬莱山,以那再往南走几十步便到了紫宸殿。百官屹立在金碧辉映的殿内,富有龙气缠身的唐高宗坐在龙椅上,俯望着百官大臣。一声令下,內侍便捧诏大宣:

    天子因子安危,特以改元赦天下之民。贞观十年,宛丘现凤凰,众鸟数万,前后翔从,行列整齐,以色别群。现天降凤凰集于陈州,辉煌盛世,故改元仪凤以尽其气也。时上元三年十一月壬申改之,次来年正月初三召大宴以贺之。

    朝会散去之后,百官们都回到了各自在京城的邸里,然后便将这件事告诉于家里人。就这样,在人与人的口口相传之间,诏令如同密网般在大唐各地铺散开来。以至于在西市西区的波斯货栈前挤满了一群人。

    “今天是改元的一天呀!至尊为此还特赦了天下。可不知咋的,货都出不去了,屯也屯好久了。那现在——为了回本,货栈不得不以低价卖出去了!先——是这西域来的美酒,还有这是胡商的香料···”

    抑扬顿挫的一连串话从一位穿着奇异的波斯人口中飞出。此时他正在比手划脚地依次介绍着堆如山般的货物。

    一圈又一圈的老百姓簇拥在那里,该买的买该闹的闹,似乎一切望去都再也平凡不过了。忽然,所有人都被极沉的巨响给吓得一颤,纷纷仰头望向于天穹的一处,只见黑鸦鸦的乌云群盘踞在那里,衍射出来的光影宛如一张怒目嗔视的邪神面孔,扫视着天下的所有人。

    短暂之后,乌云间崩出了一团火光,顿时一条宛若利刃般的闪电咻的一下劈在了远在天畔高高在上朦胧雾里的含元宫。霎时,

    目睹这一全过程的人无一不寒战的。有的瞬时转过身去揩了揩额头,匆匆地赶回了家去。也有的是成群结队的好似在边说边笑地散开了。可唯独有两人面不改色,仿佛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动过,一直杂在人群里,好似也不曾见他们讲过一句话。

    在前的是一位身形较矮的青壮男子,跟依在其身后的是一名朴素衣裳腰间佩剑的高者。被天之异象吓得手忙脚乱的波斯人见状迎面赶了上来,在嘈杂的氛围里拉高着嗓子说着。一连串的流利富有地方气的大唐话钻入了那两人的耳中:

    “两位郎君,在外边是否寒冷。要不先到里面避避,顺便买些回去给家里人。”

    只见波斯人在客套的话语后特意加重了语气,(声音漂浮着···)仿佛在雷雨的朦胧中依然还能见着他眼里闪烁出来的耀眼金光。这不乏使那两人都心头一震,身形较矮的青壮男子开口发了言,一种发自内在的威严感不由地向外翻涌开来:

    “那好,我们先进去,暂且先避一会这鬼般的大雨。”

    两人湿漉漉的身影随着一脸憨厚的波斯人在下人们的搬运货物潮流中进了栈内。

    波斯人与青壮男子相坐在一排木椅上,呼呼地吹着热气,香香的茶水滚入了他们的胃里。在他们的后方有着两扇小木门,此时正紧闭着。在前方的货物潮流中,此刻正杵着一个高高的男子,他的腰间佩着剑可是衣裳却很朴素,上面还有着许多其他颜色的补丁。

    在他的周围环有着精美雕刻的木柱,正对着门则是一台木质结构的柜台。有一席向外拱出的随风波浪似的黑帘飘在柜台的后方,那似乎是一个储物间。只见门外雨中宛若山般的货物在人力潮涌的席卷下,迅猛地低矮了下来,然后全都进了那黑帘后面。

    屋内被嘈杂的声音给灌满了好一会,但时不时也会挤进来一些有说有笑的话语。忽然,从雷雨里闪进来了一个身影,似乎是一个男子。他略微向后倾地没在货物里,在蹒跚又似乎很有力的步伐下穿进了黑帘内。

    “哈哈!这阿华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你看着行吧,他一口气好搬几百斤货物!”

    波斯人一面得意地说着,一面把期待的眼神打在那青壮男子干燥的脸上。

    他随声应和着。

    “你们俩只来长安多久了,是卖啥子货物的...要不先屯在我们这,收你便宜点!”

    波斯人好奇的声音一段又一段地拍击着那青壮男子的脸庞,似乎要他赶紧地答应。经过前面时间的闲谈,波斯人老板知道了那一人叫王闲,一人叫禁风。也知道了他们是来长安做生意的,所以那样地问着。

    门外的货物此刻也快没了,可雨点却依然发疯了似的,无情地刺穿着那似乎很柔软的地面,迸出的哗啦声刺入他的耳里。身形较矮的王闲收回了眼光,一些话从他的戚容上飘了出来:

    “哎,没几天。但那些货物全都屯在客栈里,卖也卖不去。都快绣逗了。我们真的不是该来的时候啊?”

    他最后好似在那伤感地撕喊着,渴望的目光也下意识地冲击在了那波斯人老板的憨厚脸里。他似乎有点会意,宛如一个过来人安抚道:

    “阿闲啊,这做商啊肯定会亏亏本的,亏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