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该如何做,就需要如何去做。无论什么样的改变,都会被他看不上。

    比如,他最早的反感,便是大漠红豆境,天地女为尊。

    在他的心里,一般女子就应该安于闺房之内,致力于相夫教子。就算是江湖中的女子,学了武功,可以习武精深,却不应该成为任何帮派的主力甚至首领。

    所以,对于兰帆,这个他最心疼最喜欢的妹妹,他愿意倾尽全力帮助她,对于她的很多作为,他也是不认同的。而对于凤尘潇,他也只能认命,凤飞举的后人只有她一个,凤飞举的衣钵,除了她,无人可以继承。

    然而,无论凤尘潇如何努力,剑法武功进步再快,都始终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女子的事实。在他的心目里,一个女孩子,无论走到哪一步,都无法承担起那个侠字的重量。或许,他是因为她没有凤飞举的气度而失望,也或许,他觉得那个侠字太重,重到他不希望一个弱女子去独自撑起。

    凤尘潇将醉雨从剑袱中取出,横放在墓前。

    那是她第一次踏出逍遥阁,独自一人下山,前来劈山门之前,舅舅郑重交给她的。

    她原来那把普通的剑被舅舅收走,代替的,是父亲纵横江湖的佩剑。这把剑凤尘潇曾见过多次,却从未触碰,因为每次她在远处凝望这把剑,便会在舅舅的眼神里看到,她要想与这把剑相配,还差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那是天下第一名侠的佩剑,她只能远远仰望。

    所以,尽管那天这把剑当真变成了她的佩剑,她从心里,依旧将这把剑当作神物来崇敬。她身不离剑,却并不敢真的拔剑出鞘,使用这把剑。

    直到,很多的身不由己。

    凤尘潇叹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身后传来明怀瑾沉稳的声音,“凤姑娘,节哀。”

    凤尘潇拿起醉雨,依旧用剑袱裹好,认真负上肩头,才慢慢站起,回头道:“我没事,多谢明宗主。”

    另外一边,尉迟泽紧锁双眉,闷声道:“凤姑娘,我之前心浮气躁,多次出言冒犯你了。那天我将这段时间的事梳理了一番,风缥缈对于姑娘,分明就是利用。这个魔头将搞得江湖大乱,当真可恶,咱们劈山门,一定不会放过他。”

    凤尘潇抬眼看了看他,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向二人抱拳道:“两位宗主这些天对凤尘潇多有关照,在下感激不尽。因为家中尚有急事,舅舅入土之后,在下就要告辞了。”

    明怀瑾双眉扬起,“家中有急事?难道说侠客山庄……”

    凤尘潇道:“不瞒明宗主,我家里被一群高手闯入,舅舅正是因为此事才来竺山寻找我的。”

    尉迟泽和明怀瑾愕然对视。

    “竟然会有人敢于进攻侠客山庄……”

    凤尘潇道:“其实,我家里并没有江湖人想象的那般神秘,那只是一个住所而已。除了些旧家具旧衣服,也没有什么东西。恐怕那些侵入的人要失望了。”

    明怀瑾听了,拱手道:“好,既然凤姑娘有事,但去无妨。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送信来,劈山门和碧连天必将全力相助。”

    尉迟泽听了,跟着点头道:“对对,有什么事,尽管说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他说到此,又觉得有些不妥,讪讪地住了口。

    凤尘潇微微一笑,再次行礼告辞,转身离开,并未回竺阳城,而是沿着河道,向西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