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缓缓落在桃树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宋楚芸。数百年来,他再次听到“魂居”这个词,这是当年白诺诺对刘玥筎使用过的术法,可以牵动喜多惆怅的回忆。而眼前的桃花女...“素儿变了!她当年与我情同姐妹,如今却被魔气所扰,几乎成了另外一个人。”宋楚芸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背靠在桃树底下。

    阳光敛去,芳草迅速枯萎,冰原迅速生长,逼近桃树...“你是桃花女!将宋楚芸辟做了魂居!你从前认得素儿!你...究竟是谁!”石苇快速地缕清了思路,上前一把撸起她的袖子,却并未看到诺雨令的标记。

    “你猜测得不错。但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叫我桃花女,唯独你不行...”

    说着,桃花女素手一扬,两柄闪耀着青光的小剑盘错而起,继而化作张牙舞爪的巨龙分左右遁去,待飞出数十丈远又重聚一处,再次还原成两柄小剑,不过灵光已经化成了红色。

    “以吠炎兽之血为引,剑气化龙,如今虽是低劣之物,我却一直留着...”

    话音未落,桃花女已泣不成声,身躯突然扑倒在地,丹田处竟然有一个黑白相间的光团臌胀而出,落于地面幻化成另外一名女子。

    仿佛风源绝谷那晚,女子身段窈窕,面罩轻纱,片片桃花缓缓围绕在身前,恍如传说中的仙子谪落凡尘,梦一般的美好。不待石苇做出反应,她已款款走到面前,伸手撤去面上的轻纱...“姼儿!!!”

    石苇百感交集,不争气地哭出声来,张开双手将她抱住,再也舍不得松开。还好他是一个魂侍,已然能与魂体亲密接触,否则真的要人鬼殊途,徒呼奈何了。

    “师父...师父...我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胡姼断断续续地哭,断断续续地说,魂体无法流泪,手臂却越抱越紧:“...素儿不认得我了...刚刚见了面就...打...我实在是...”

    “好啦好啦,那个不是素儿,不过是一个幻化的魔头罢了。”石苇用手拢着她的秀发,不住地安慰。

    良久。桃树狂风折断,迅速掩埋在雪中,两人依旧相拥在一处,再不愿分开。

    ------------------------------------两个时辰后,石苇终于恢复了理智。原因很简单,胡姼寄付的宋楚芸的肉身已经冻僵了。于是,石苇带着胡姼进入百梦园,将那具肉身泡在凝华之泉中。

    “放心吧,我无论杀人还是开辟魂居,都要彻底抹去对方的神识,不会泄露你的秘密。”胡姼肿着眼泡甜甜地笑,与往日那个高傲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姼儿,你怎么会到大不周平天,又怎么会变成别人口中的桃花女?”石苇这才想起来刨根问底儿,几百年过去,应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睡醒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从土里钻出来,飘飘荡荡地走。文月和文山在后面叫我,但我回不了头,也不知走了多久,就飘到这里...”

    据胡姼讲,她似乎一直睡在土里,从当年离开五杀城就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醒来,慢慢的爬到地面,走出一片桃花盛开的树林,在荒原上游荡许久,来到修仙者聚居的地方。

    白文月一直守在那片桃林里,白文山则在桃林之外,但他们每次都无法成功将胡姼截住,只好放任她四处游荡。胡姼的情绪很不稳定,有时温婉善良、有时清冷高傲、有时则暴虐成性,见到不顺眼的人就杀。而奇怪的是,每当她准备杀人的时候,都会有片片桃花相伴而来,可惜芬芳的桃花没有使她冷静,反倒增添了肃杀之意,久而久之,桃花女之名便在北地传扬开去,成为人人惧怕的魔头。

    “北林仙域?白月洞天?嗯...不知道。”胡姼对很多事都记不太清,石苇提到的这两个名词更是头一回听说。

    “不知道就算了,回家就好!”石苇可不愿像逼供那样继续追问,于是将她安置在百梦园的小屋中,自己则启程返回通雪镇。

    修仙界传说,桃花女就是来自白月洞天的,石苇觉得不会错。这次北上,拼着不去修炼,也要找到那片桃林,将胡姼的肉身取回来。至于胡姼杀死的那些人,与他这个师父杀的没有两样,他愿意承担起一切的业力报应。

    此时的石苇,心中无比愉悦。经过了几百年,不但找回了胡姼,还有望再见到白文山和白文月,思绪将他的心分成两半,一半带回过去,另一半待到遥远的北方。但石苇仍想不明白,李无常当初为胡姼医治,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老杂碎,若委屈了姼儿,我定要你好看!”石苇心中暗暗发狠。

    一路无话,石苇趁夜返回了通雪镇外的洞府。此时,镇上许多低阶修士正纷纷出发,前往北林仙域。

    围猎数年之久,炼虚修士们仍一筹莫展,供低阶修士使用的踏云令却频频出现。传送的地点不同,修炼的资源不同,争端便少去很多,凡是稍大一些的宗门,不用师长出手,都会得到一定的份额。数百年来,低阶修士从未成为桃花女的目标,只有与炼虚以上修士待在一起时才会跟着倒霉,因此,他们倒没有太多的顾虑。

    然而,低阶修士之间的争端更加频繁,一入冰原便有许多人以命相搏,石苇暗自庆幸,曲欣欣和唐幼晴走得早,且有龙骦之魂相伴,应该将潜在的敌人远远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