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喜来到一院落前,纵身跃上墙头察看,见院内有七八个汉子正在殴打两个嚎啕大哭的老者,唐喜认得其中一个瘦小的正是吴广,与吴广一起的一汉子骂老者道:“快说,你们受了贼寇多少好处?”

    地上的老汉哭丧着回答道:“我儿死了,儿媳走了,你们抄了我家,封了我门,将我两老夫妇赶回乡下,那日听闻义军进城,官军跑了,我们老夫妇才敢进城去家里看看,走到家门口,看到官府封条,我门不敢擅自开启,蹲在门口哭泣,半夜里来了一队巡逻的义军……”

    “他娘的,什么义军!贼寇!贼寇!”那问话的汉子恶狠狠地骂道。

    老汉战战兢兢,栖栖遑遑,改口道:“是,是,是贼寇,来了一队贼寇问我们为何哭泣,我说是这屋的主人,家被官府查封,因此不敢入内,只得在门外哭泣。那为首的贼寇大怒,当即撕破封条,推开大门,将我二人带进屋去。次日一早,又来了许多贼寇,说他们开仓放粮,叫我赶紧去大街上领取粮食,我就领了三十斤小麦,哪有什么好处!”

    地上的老婆婆接着道:“再后来,大约又过了十多天,七八个邻舍带着这帮贼寇闯进家来将我们一顿毒打,说我儿是罗山首恶,勾结官府作福作威,差点没把我们两把老骨头打死。”

    吴广大怒道:“胡说,大家都说贼寇给了你两个老东西十多两银子,你还在老子这里装可怜?”

    老汉道:“官爷有所不知,那是因为他们不知听谁说段七拉着一帮人马上了鸡公山,造了官府的反,又知段七是我儿媳,故折回来将我们老夫妇当成百姓楷模,当众奖赏十五两银子,唉,他们一时对我们好,一时对我们凶,真让人哭笑不得。”

    吴广道:“好了,休说这么多废话,今夜官军要收复罗山县城,县爷派我们兄弟搜捕贼寇入城后趁火打劫的刁民,有人举报你们受了贼寇银子,我也是不得已,王贤,送他们上路吧。”

    唐喜再才看清,骂人的汉子就是王贤,地上二老却是白伟的老父白泉和老母杨群。

    王贤领命,举起刀就要杀人,不料刀刚举过头顶,正要下砍,却被人硬生生的夺了去。再看时,一条人影立在面前。

    “啊!”吴广、王贤等人大为惊骇,纷纷后退十来步。

    唐喜笑笑,调侃道:“吴广,王贤,当年龙王在时,你们见了他家的狗都唯唯诺诺,今日却敢砍杀他老父老母,几年不见,怎的如此英雄了?”

    吴广、王贤见是唐喜,又惊又喜,吴广上前抓住唐喜双手道:“头,你回来了?有人说你去朝中当将军了,有人说你是被江湖六鬼假冒朝廷大官给救走了,你到底去了哪里?”王贤也上前与唐喜相见,其他几个汉子是罗山捕快,都曾是唐喜手下,于是一起围了过来问长问短。

    唐喜笑道:“我是被鲁奇给救了,如今四海为家。”

    “鲁奇?”众人皆惊。

    “对,是他救了我。我们说正事吧,龙王父母年老体衰,你们为何要为难他们?”

    吴广道:“贼寇破城,火烧了县衙,夺了粮仓,屠杀了许多官员和豪强,可恶这帮刁民趁火打劫,我们这些当差地跑了,家人却被贼寇侮辱,有的还被折磨致死,今番官军要收复县城,贼寇闻风而逃,我们兄弟几个受县令之命追查趁火打劫的刁民。今晚本欲进城,听人说白伟杨群这两个老东西很受贼寇敬重,贼寇还公开赏了他们银子,我们兄弟因此前来问罪。”

    唐喜笑道:“天下大乱,四海沸腾,你征我伐,人人都受其害,苟若冤仇长存不绝,世间永无宁日,算了,放过他们吧。”

    吴广、王贤等人知道唐喜哥哥为龙王所害,唐喜亦杀了龙王,如今必然支持捕快杀龙王父母,不曾想他竟然规劝大家勿杀仇人父母,因而大惑不解。

    白泉、杨群见到唐喜,也料想自己死定了,未曾想唐喜竟然有如此言语,心中甚是奇怪。

    吴广道:“不行,县太爷之令岂能违抗,况且这两个老东西着实可恨,今日非杀不可。”

    唐喜笑道:“如果你们定要杀害二位老人,我只好先杀了你们几个,”唐喜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笑容,却是语气坚定,一点儿也不像玩笑。

    吴广和王贤相互看了看,正在犹豫时,唐喜迅速转动身体,眨眼间缴了众人手中兵器,然后将七八柄长刀一起丢进旁边的一口井里,嘻嘻笑道:“你们快回去交差吧,就说遇到鬼杀手唐喜,被缴了兵器,幸好你们跑得快,不然连命都没有了。你再传话给县令,他要再敢滥杀无辜,唐喜迟早取他项上人头。”

    吴广众人脸色大变,只得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唐喜折身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白泉夫妇,又望了眼那破烂不堪的土屋,神色疑重,从包袱内取了几两碎银弯腰轻放在夫妇二人面前,长叹一声悄然离去。

    唐喜一路夜奔,到了唐河时天已微微发白,此时困乏难耐,遂攀上一棵大树,在树杈间躺下,沉沉地睡了四五个时辰,跳下后复又疾走。一路上吃干粮饮山泉,行至深夜来到舞钢二郎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