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将到口的肥肉被人抢走了,恭顺帝心里烦闷,不敢人前表现,回到寝宫内,便对着小顺子唉声叹气。

    在刘垦看来,天地之间,父母兄弟虽是至亲,却不可相信,唯独只有这个低等下贱的小顺子,才算得上唯一的心腹。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对于小顺子,除了诉说之外,更有一种依赖。似乎问题只要到了他这,便变得简单了,一切都都可以迎刃而解。

    “顺公公,这几日睡得可好?”刘垦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撵了出去,整个人舒舒服服平躺在地板上,写着一个“大”子。

    顺公公心内一愣,却暖暖的,孝仁帝虽然对他极为宠信,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怀的话。顺公公是做奴才的,命里无时不强求,命里有是也不能强求,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安安分分地坐着本职的工作,闲暇时刻,摆摆威风,如此而已。

    却没想到今日恭顺帝竟然关心起他的睡眠来,虽然他不知道恭顺帝这话有多少真情,但他依旧十分感动。

    “多谢皇上!托皇上的鸿福,奴才一直都睡得很好,咳咳——”顺公公因为激动而咳嗽起来。

    恭顺帝依旧双眼看着屋顶上金黄闪闪的图案,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朕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让朕毛骨悚然。”

    小顺子哑然一笑,原来恭顺帝刘垦不过是为了下一段话做铺垫,才随口这么一问,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如此一想,小顺子渐渐恢复了常态,一时心暖闹热,变得冷静下来。

    “奴才无欲无求,自然睡得香甜,皇上天天为国事烦忧,自然难免多梦失眠!”小顺子顺着恭顺帝的话说道。

    恭顺帝微微一笑,好听的话他还是喜欢听的,而且此时候会对他说些恭维的话的,也只有小顺子而已。

    “朕听说,至人能洞悉万事万心,也同样无梦,要是朕也有这么一门道行,该有多好!”恭顺帝笑道。

    小顺子猜不出恭顺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接着道:“皇上只要认真修炼,定然超凡入圣,越圣至至。”

    恭顺帝似乎不愿破坏这宁静的气氛,安稳地轻轻躺着,深深呼吸两口气,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然而转瞬即逝。小顺子怔了一下神,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外面渐渐暗了下来,一盏盏明灯被点亮,挂在宫门四周,依旧将整个皇宫照得跟白昼似的。

    因为没有得到恭顺帝的允许,没人敢随意敲门进来。

    而且,对于恭顺帝来说,他喜欢这黑暗。

    在黑暗的包围时候,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他反倒觉得安全,可靠。因此在恭顺帝睡觉时,一定会特意安排宫女们将所有的灯都灭了。他原本要求宫外的也不许点亮,不过在宁王以“不安全”为由,而拒绝了。

    “江彬来京城了!不过是冲着宁王来的!”恭顺帝突然再次开口,道。

    小顺子早已猜到一二,也能预算到这个结果的原因。

    “皇上怎能如此肯定?”小顺子在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并不想马上抛出自己的答案,否则便是自作聪明,结果只会惨不忍睹。

    恭顺帝一怔,原来他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实,在小顺子重复问过一次之后,他反倒有些犹豫了:“是宁王一直要求追查十六王爷的案子,这不是十分明显吗?”

    小顺子没有马上回道,而是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皇上觉得江彬是个怎样的人?他会以德报怨,还是恩将仇报,还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恭顺帝再次怔住了。每个人思考事情,所有的结果都是在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合理推演出来的。然而却经常犯一个错误,那就是什么才是“符合逻辑”的?而“合理”的情况下,就不能有“意外”?此时的恭顺帝,他不正是如此。

    “奴才也曾风光无限过,也曾提拔过几个人,或是因为他们能力不错,或是因为他们嘴巴子甜,然而如今奴才沦落至此,皇上几曾见过有几个人过问过奴才?”小顺子的话语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恭顺帝听言,感觉抓住了什么似的,然而却有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心内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