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他对府里的仆人向来严厉,更讨厌他们八卦些府里的事,无非一些鸡毛蒜皮,道听途说,他懒得了解,也不想听。

    原来,错过了这么多,好戏!

    他现在是顶的谢韵的壳子,月影没必要骗他,她说的都是真话,从那边院里传出来的。可能具体的语句会有些出入,但大抵就是这些事情了。

    他沉下脸,对月影略作警告:“老爷的身份,这话不可再说第二遍。”

    月影赶忙赔礼:“嗯,嗯,奴婢僭越了。只是一时有些气不过。老爷以前虽对这边不太关注,但对老夫人,二爷和小姐都是极好的,都看得出来的。”

    程三思心里难受,像被人从背后捅了几刀子一样,他摆摆手示意她继续捏肩。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还不错,虽然以前他总嫌弃谢韵大小姐脾气,生活奢靡。

    是啊,看得出来。他是男人,他要在外建功立业,守疆卫土,他要赚钱,他想护着自己的小家,也想守护更多人家。

    他以为堵着别人的嘴,捂着自己的耳朵不听。就能假装自己不知道,就能假装别人不知道。可是,这府里的人看他,怕是跟看一个丑角儿一样。

    二弟比他小九岁,从小养在母亲身边,大姐和小妹也一样。他算什么?

    父亲死了,小叔死了,从小带他的爷爷也死了。

    妻子,妾室,孩子,明明都在身边,却都莫名得疏离。怕他的,无视他的,后来无视他的还恨他了。

    府里的下人叫他老爷。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府里像个孤儿一样。

    以往他隐约觉察得到这份孤立感,所以他更愿意去营里,今天他是被真相砸了满头满脸。

    “爷爷要是在……就好了。”他小声说了句。

    “是呀,老太爷是府里的定海神针,您总说他是府里最良善靠谱人,若是没有他,谢家不定怎样了。程府也是,如今老太爷才走多久,那院里就压不住了,以往这些,老太爷都不会让事情出府。”

    谢韵会说爷爷的好话?是爷爷带着婚约助他求娶谢韵的,若说改变她的人生。爷爷可能才算是这个因,对了,谢韵说她恨他,从未说过爷爷什么。

    …………

    程三思能吃饭了,自然每天晨起给他娘请安的事就提上日程了。

    他刚确定了一些事情,加上要跟一屋子女人相处,心里尴尬不说,也怕露出马脚。

    之前三天的经验告诉他,多虑了,程三思每天就按时过去坐一刻钟,听听母亲和二弟媳,还有小妹聊天,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今天依旧如此,看时间差不多打算走了,母亲鲁氏却叫住了她:“大媳妇,府里的账目近日清算过了,今年年景不好物价涨的厉害,各处还亏空一百二十两,你那边若是宽裕,先借娘用一阵,账收了再还你。”

    程三思震惊的抬头看向自己母亲。程家的祖产全变卖了,在京城里置了宅子,京郊有几百亩良田雇佃户种着,还有两个铺面,地段不算太好,不过毕竟是京城,收入应该也还可以。还有他自己的饷银,二弟的收入,都是交给母亲管理。就他所知,谢韵那里是不用府里银子的,月银都没要,只他们程家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入不敷出的呀。

    更何况,程府里,自己母亲鲁氏才是当家主母,怎么能向谢韵要钱周转呢。女子嫁妆本就压箱底防身钱,即使谢韵有钱,他也觉得不应该动别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