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

    兰羡尔脚步一顿,回过头,乌泱泱的人群里,老北冲她憨憨地笑了笑,那笑中有些悲凉,她也回予一个笑,淡然而坚决。

    低处的焰泉翻滚着热气,干裂的崖壁不断渗出熔焰,注入火狱底层,焰流不停上涨,瞬间漫过大狱高台的一半,只是,原本关在大狱里边的夜玄玉早已经不见踪影。

    “唉!你们干什么!”

    “你们!后退!”

    “……”

    看守们看着一齐涌出来的十个牢间的人,底气不足的喝道,脚下止不住后退,面前,乌泱泱的一片囚犯聚集起来,眼睛里却不似平常那般好死不活的,而是闪着冷静坚毅的光,虽然衣衫褴褛,却撑起了逼人的架子,那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独有的隐忍,沉着。

    为首的,正是那干瘦的大渊人,几人三下两下便解决了面前吱哇乱叫的几个看守,他瞧一眼四周,伸手指向远处灌入灵流的那道口子:“从这里出去。”

    众人看向那道口子,金阳的赤红只透出一角,却几尽将这火狱毁坏,若是人强行从此地冲出去,恐怕也不会有好的下场,但火狱的正门直通云荒内部腹地,从那里出去也无异于送死,没多做思索,众人齐齐向那道口子涌过去。

    明明是一起等死的人,却在此刻为了活下去达到前所未有的默契。

    “你的猜测不错,夜非来的确碰见过夜偃,在此之后,夜偃便到了神月,我们便是在那时遇到的他。”

    战泽西道,两人弄断了火狱里大多数浮桥,让其余看守无法及时下来。

    兰羡尔思索着,夜偃给云烟泽黄皮卷之时,或许已经去过了兵械阁,看见了里边的东西,情急之下,却又不能解释清楚什么,只好将路线画给他,为了避开云荒潜藏的卜族,孤身一人去神月搞出那些名堂,想要引起天界人的注意力。

    “但是,夜偃定是漏掉了什么,才会被元厄发现。”

    兰羡尔道,没瞧见一旁的战泽西脸色不对,他微微点点头,沉声道:“他多半时间都在神月,或许没猜到云荒这里有卜族的渗入。”

    说完,他轻轻闭上眼,喉间微动,袖间微蜷的手指直直僵住,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战泽西?”

    耳边传来兰羡尔的声音。

    “嗯。”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略微吃力地掀开眼皮,满含碎光的眸子拼凑出来的飞鸟印记赫然显现,像是嵌在狭长冰冷的眼廓中,兰羡尔伸手扶住他,当下有些慌乱,这人挨过几千道光刀后还能有余力装死逗弄她,可现在,她扳过他的脑袋,不敢相信地盯着他那双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我,沧澜天第一次开裂了。”

    沧澜天重启之时,是其第三次开裂,每一次开裂,修习卜术之人天眼混沌,修为越高,卜术越精之人受的影响便越大,甚至有可能在沧澜天的无常变幻之下,就此陨落,再也回不来。看见战泽西这副样子,兰羡尔自觉双手微微发抖,她尽力地稳住脚下步子,见他还吃力地垂着眼皮,便伸出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声音有些抖,道:“闭眼。”

    “舍不得。”

    他道,纤长的睫毛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心:“我可没看够羡尔担心我的样子。”

    兰羡尔瞪他一眼,没再回嘴,她知道了为什么战泽西不惜把这里弄了个洞,也要带着她走,原来是他预感到了沧澜天第一次开裂,知道届时没有办法全力保护她周全,故先走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