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不器将被子掩紧,抱着她蹲下身。

    云筝笑得眉眼弯弯,伸着胳膊,一把抱住了雪人的大圆脑袋,小手不住地摩挲,片刻后“咦”了一声,指着雪人肚子正中间的叶子状银色薄片问:“这是什么?”

    “取出来看看。”

    云筝捏住叶片,小心翼翼地往外抽,原来竟是两个小巧的银质铃铛,两片叶子是铃舌,铃铛顶部各吊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另一端各连着一枚竹片,粗细长短与食指相当,竹片上各书两行字:

    飞雪报晓,莫贪周公好。

    琼枝妆作白头媪,笑看庭中娇小。

    云筝拎着银铃和竹片晃一晃,伶仃脆响十分悦耳,笑问:“哥哥,这是半阙词吗?是在写我吗?铃铛我倒是喜欢的,但是不会只有这个吧……”

    宗不器挑挑眉,不置可否,只将她的双臂重新裹回锦被里:“好了,雪也看过了,回房用饭吧。”

    云筝在房中闷了七八日,难得被放出来透透气,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闹道:“再待一会儿嘛……说不定过会儿还会下,这雪也真是的,偏挑人睡着的时候下,我都没瞧到!”

    宗不器不动声色地摸出一枚铜钱,施巧劲儿向树上掷去。

    云筝被裹得动不了,小脸埋在兜帽里,正蹭着他胸膛抱怨,忽觉额角一凉,抬眼就见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呆了一瞬,脱口惊呼一声,倏地喜笑颜开:“哇啊——下雪了!!”

    只有树下这一片地方下雪了,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咯咯笑道:“哥哥,再下一场!”

    “不下了,再闹又该病了。”

    早饭是在锦辉阁用的。

    云学林下了朝,来看女儿,见她伤情有所好转,心下也宽松许多。

    云筝杏眼圆睁,直直望着爹爹,云学林顿时恍然,从袖中掏出一只毛笔,绛色的,细杆长锋,一看就知是上好的宣笔。

    “筝儿,爹爹看你这两年颇爱看书习字,便托人定了这支笔,算作你今岁的生辰礼吧。”

    “谢谢爹爹,”云筝嘟着嘴接过,哼哼两声,“爹爹真是的,送笔何时不能送,我还以为今日会有特别的……”

    其实也不怪云学林,这每年都要送得新奇又合小姑娘心意,实在是为难太傅大人。因此自打家里多了个哥哥,云学林对准备女儿生辰礼这件事就更敷衍了。一切都交给宗不器去置办,好与不好都让他担着。

    此时见女儿有算小账的意思,忙一拍额头,做出一副恍然模样,起身道:“爹爹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用饭。”说着便往外走,边走边看了一眼宗不器,心说不知他准备的是什么。

    早饭吃罢,栖香走进房中,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放到了桌上,笑道:“小姐,这是东来交给我的,你快打开看看。”

    云筝一脸好奇地揭开盒盖,只见其中放着两个浅紫色敞口琉璃瓶,瓶口用木塞密封着,里面装的是枇杷,个头匀称小巧的果实浮在透明的浅黄色汁液中,看得云筝直流口水:“快打开我尝尝!”

    宗不器拧开其中一瓶的木塞,递给她一只银勺,云筝连汤带果肉挖了一口吃下去,果真如想象中一般酸甜可口。

    她笑眯了眼,正待挖第二口,忽见那食盒角落里有一个铃铛,和雪人肚子里那个一般无二,这次的竹片上写的是:朝食枇杷贺生。

    云筝再也克制不住好奇了,晃着宗不器的胳膊:“礼物到底是什么?哥哥快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