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嗣心思最是仁善,见纪云照哭得泣不成声,他也不忍多加责怪,伸手扶起她道:“幸好大家都无碍,以后切莫如此行事了。你让云姑娘和奚姑娘受惊,也让她们的家人跟着忧心,当去向他们认错。”

    纪云照走到云学林和奚望面前,提裙作势要跪,二人忙伸手制止:“公主不可跪臣。”

    纪云照顺势止住,施了一礼,又过去扶起云筝和采薇。心中虽恼恨,脸上却也算有几分愧色:“让妹妹们受惊,是我的错。我给二位赔罪了。”

    堂堂公主如此低声下气地道歉,永康帝的怒气消了几分。

    皇后不动声色,觑了皇帝一眼,柔声道:“陛下,照儿已经知错了,还请陛下念在她年幼,饶她一回。”又转头看向云筝和采薇,“云姑娘和奚姑娘身为公主伴读,前次也和公主发生过争执,想来都是小儿闹脾气,切莫因此事伤了和气才是。”

    皇后特意将三年前闹的那桩事提出来,软硬兼施,逼着云筝和采薇“和气”,属实好手段。

    云筝和采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永康帝淡声道:“她还年幼?普通人家十三岁女子可说亲了!福慧,你今日便回宫给朕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歧阳宫。还有那个邹画屏,是谁?”

    皇后垂眸敛容道:“画屏是臣妾兄长之女,去年才接来上京,如今也在宫中伴读。”

    皇帝想起来了,这邹画屏是邹元重之女、太尉邹泉的孙女。邹泉因感风寒,今日并未来行宫,而邹元重的职级又只是四品,今日也没来。说起来,邹画屏还是跟着公主一起来的。

    “哼!挑唆公主生事,其心不正,让她也回府思过去!”

    皇后起身恭敬拜下:“是。臣妾定让兄长好好责罚她。”见皇帝脸色好了些,又柔声道,“臣妾父亲已生病了,陛下就切莫再烦心了,若因此事令龙体有损,那臣妾真是罪该万死了!”

    此话说完,永康帝面上恢复如常。

    皇后坐下扬声道:“婢女青娥、小玉,作为公主贴身伺候之人,不思劝谏,反由着她的性子来。虽有云姑娘和奚姑娘为尔等求情,却也不得不罚。打三十棍,赶出内廷,永不再用。陛下,臣妾这样处置可好?”

    “嗯。”永康帝示意侍卫将青娥带下去,又问,“谁是宗不器?”

    宗不器愣了一下,上前见礼。

    “听闻你是随云府来的?怎么从未听说过?”

    云学林道:“回陛下,此子是臣的内甥,父母都不在了,臣便将他接入府中照料,这几年一直在京郊学武艺,是以陛下未曾听过。”

    永康帝点了点头:“能及时救下太子,足见身手不凡,日后便跟在太子身边做一骁骑郎,负责保护太子安全吧。

    宗不器眉心微微皱起。

    虽则他在大启生活了三四年,学的也都是启人文化,衣食住行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国家。但当他向这个国家的君主下跪,意味着从此要将前东越皇子的身份彻底剥离,而真正作为大启的一个臣子生活,心中称不上难过,却难免有些沉甸甸的。

    然而,云府对他恩深义重,无论如何,在及冠之前都要做好眼前之事,护好身边之人。想到此处,心里那点不适便又散了。

    宗不器回过神,开口道:“谢陛下。”

    永康帝又赐了云筝和采薇一些玉器珍玩做补偿,这场事才终于算结了。

    好好的一场春游,闹得受惊的受惊、落水的落水、挨罚的挨罚,朝臣家眷在背后指指点点,十分不成样子。永康帝也没心情再赏玩,翌日上午便下令摆驾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