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英当年是正二品开国郡公杨呈的女儿,世袭了几代的爵位,宁竹的父亲宁奉同为武官,与杨家交集密切。杨云英与宁竹自然而然就成了闺中密友,她比宁竹大上五六岁,当年二人在上京城是名动一时的大家闺秀,自垂髫之年便已经相识,至今已相知近三十年,情谊匪浅。

    宁奉大将军的死至今仍然成谜,朝中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何况当年之事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就如同沉入海中的针,自那时起宁家落败,只剩下宁竹一个独女。

    上京城的所有人都搬好了板凳似的,眼睁睁的瞧着、盼望着这一对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姐妹花因着家事决裂,又或者渐行渐远。

    全然忘记了当年宁奉大将军平定渡州叛乱之时,自己是怎样欢呼雀跃的。

    狡兔死、走狗烹,抛却九五之尊来说,就连百姓也是如此。人的劣根性便在于,对将人拉下神坛这件事喜闻乐见。

    杨云英并没有拜高踩低。不过对于她的家世来说,除了皇家,也并没有任何人在其之上了。

    宁府无人的那几个月,杨云英不顾自己母亲的阻拦,亲自搬到了宁府陪着宁竹,面对那些各怀心思,虎视眈眈的官员与亲戚。

    宁奉一死,他们便变了模样,扒下了自己那层人模狗样的面具,露出本来的,令人作呕的模样来。

    更有甚者,竟然对着年方双八的宁竹说出了“要不要来做我的小妾”这样的话,在宁竹父亲的葬礼上。杨云英是武将世家,自有武将风范。她闻言骤然回身,不带丝毫犹豫的亲手赏了那人一巴掌,当即血流如注。

    后来她让自己的父亲领了那人上战场,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大漠戈壁中,尸骨无存。

    她自然问心无愧,不过是那个人自己无能罢了。

    自此无人敢有闲言碎语。

    从杨云英成为皇后以后,她们二人便鲜少见面了。但无论如何都处在上京城,只是那皇宫城墙如同天堑。

    好在还有书信,情谊是不会变的。

    这次杨云英将宁竹叫进宫里,为的是昨夜的那件事。

    既然宋有道救了楚灵,就算趟进了这浑水中,要想全身而退,那边只有一条。

    “辞去太医令,离开上京。”杨云英朱唇轻启,说完这句,搁下手中茶盏。

    宁竹与她认识半生之久,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她离自己这样遥远,竟开始拿皇后的身份压制她。

    一旁的宫女开始以一种几乎于轻蔑的眼神瞧着她,宁竹这才轻笑一声,起身下跪。

    “民妇知晓了。”

    但是没有人比宁竹更了解杨云英了,三十年对于人来说,并非弹指一挥间。哪怕是她的枕边人,建庆皇帝也比不过。

    宋有道昨夜值完了夜,今早回家,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宁竹。

    杨云英,这位她三十年以来的密友,几乎可以算作是自己亲人的人,这是她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保全自己的亲生儿子,保全自己密友一家。

    如果这件事是她儿子所做,皇帝下令彻查,宋有道就是唯一的人证。

    而太子只会得到不痛不痒的惩罚,宋有道却作为揭露太子罪过的人,暴露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