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殷茫然,更是不解——昨夜缱绻缠绵时声声句句尚在耳边,她说“和尚有莽力却会顾人,自大悲寺时起孤便离不得你了”,既说离不得,却又如此轻易地推开他,也不知是她口中男人会骗人,还是她会骗人?她常说他单纯,原来喜新厌旧便是她的世故?

    那名气度不凡的男子朝他的公主伸出手,拇指上那枚蜃龙戒指成了暗夜中唯一一抹光。

    “这位师傅不是公主的人?”那人问道。

    “近来腻了那等身娇肉贵的娇儿郎,偶尔也要换换口味。一个和尚罢了,什么都不懂,日后不再召他…”

    崇殷见公主头也未回,声音却渐渐远了。

    萧冠姿上了轿,隔帘见那和尚依然站在船头,心中泛起奇怪滋味来。

    不等她体会,檀沐庭道了声“得罪”,与她同钻入轿中。

    檀沐庭道:“公主这番出宫可要臣好一番找,先是去了大将军府,却未听说公主驾临,又使人去阁

    老府上打听,依然未能寻到。若公主再不出现,臣便要闯入阁老家中要人了。”

    “小阁老油盐不进,心眼多得很。想同他打听阿姐,他却挖坑来等我跳。不将我自己卖了,连他身也近不得。”萧冠姿冷眼看他,“他们如今好着呢,檀侍郎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散。”

    檀沐庭微微一笑:“未到最后一刻,不见得就是我输。”

    萧冠姿打了哈欠,又问:“接下来还要如何做?我是一点头绪也无,只要不让她称心,我就如了意。”

    “倒真有一件事,想要公主助力。”檀沐庭似是不经意地朝后看了一眼,见那和尚依然远远站着不曾离开,嘴角轻轻勾起,清了清嗓子后道,“公主是否听说,郡主去了济南一趟,回来盆满钵满?”

    萧冠姿挑眉:“檀家的东西叫她拿走一半儿,原来这就是你恨她的缘由?”

    “公主此言差矣。”檀沐庭叹息道,“我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恨她呢?”

    “你装什么装。”萧冠姿冷笑,“你这人唯利是图,爱财如命,旁人拿你一两银,你恨不能杀人全家。”

    檀沐庭却不生气:“臣既是这等恶人,公主又何必寻上臣呢?”

    萧冠姿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道:“檀侍郎模样倒是不错。”

    檀沐庭含笑望过去,“公主正值青春,臣有自知之明,一把老骨头而已,做面首都不配。”

    萧冠姿哼了一声,并未表态。

    “臣的

    确有一事相求。”檀沐庭这才说起来意,“近来我部度支上几位主事及其门生日日早来晚归,奇怪得很。我使人去查,发现他们另做一笔怪账,竟叫账面凭空生出二百万两之巨。”

    “无中生钱还不好?”萧冠姿显然并不感兴趣。

    “这些人曾是周尚书旧部,周尚书此前秘会郡主数次。但关键是,这笔巨款最终的流向是辽东。”檀沐庭又道,“辽东是谁的地方,臣不说,公主想必也十分清楚。”

    “小王叔?”萧冠姿猛然直起身子来,“萧扶光想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