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宣阳坊的青雪阁。

        青雪阁的姑娘以弹唱舞蹈见长,卖艺的多,卖身的少,是朋友小聚、赋诗听曲儿的好去处。裴宣机选在此地,想来是为了照顾樱娘,毕竟酒色意味太浓的地方,并不适合良家女子。

        闫寸到地方时,裴宣机和樱娘已到了,还有裴宣机的一班狗腿,闫寸大眼一扫,发现两三个熟悉的面孔,似在官场上打过照面,都是些趋炎附会试图巴结裴家的小官儿罢了。

        裴宣机专门给闫寸留了主位下手的位置,紧挨着樱娘。

        一落座,闫寸便发现樱娘低着头,紧张地绞着手,手指上雪白的皮肉被指甲掐出了红痕。

        再仔细一看,樱娘的眼圈是红的,一侧面颊竟微微肿起。

        旁人自然都看出了樱娘的恐惧,但她是裴宣机的女伴,她的事自然就是裴宣机的事。

        谁也不想多嘴过问裴宣机的事。

        别人不敢,闫寸却是敢的。

        “你怎的了?”闫寸指着樱娘的脸颊道。

        樱娘头更低了,嘴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

        “无事。”她低声道。

        闫寸转向裴宣机,有些不依不饶道:“她怎的了?”

        裴宣机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了阴险的一道缝儿。

        “闫老弟莫气,是我失手了,但这女人也的确可恶,竟撒谎挑拨闫老弟与我的关系,我原想打杀了她,可又一想,不行啊,说到底这可是闫老弟你的人,怎么也得知会你一声。”

        闫寸心里咯噔一声,吴关预料得没错,这恐怕是一、场鸿门宴,有人要整幺蛾子了。他的手在袖内握紧了一张纸,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哦?裴兄你可把我弄糊涂了。”闫寸道。

        裴宣机执起樱娘一只手,一边缓缓地摩挲,一边道:“樱娘昨日对我说,她那未婚的夫婿竟是闫老弟你,你说说,这是不是挑唆咱们的关系吗?”

        一瞬间,宴席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樱娘的一只手被裴宣机握着,她吓得肩膀不住地颤抖。

        陪坐的张三李四们目光在闫寸和裴宣机之间来回逡巡,看这意思,大佬裴宣机要把闫寸按在地上摩擦啊,血可千万别溅我们身上……众人闪开目光,商量好一般都决定做闷葫芦。

        “原来如此。”闫寸点点头。

        似乎对闫寸的淡定不甚满意,裴宣机又追问了一遍:“不会是真的吧?”

        “嗯,真的。”

        刚低下头的张三李四们又齐刷刷抬头,看向了闫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