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李长楼抿着唇,“爷爷说这是毒,可到底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这么多人中毒?这城中,要么是等死的,要么是做乱的,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我听说……”苏辛偷偷看了他一眼,“皇上来了,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听此,李长楼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极其平淡地嗯了声,“大半江南沦陷才等来的人,想来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了。”他话尾语调上扬,透露着讽刺意味,苏辛觉得心中发堵,想替容奕辩解什么,又想到自己如今正和他闹着别扭,索性作罢。

    “我祖父早在两月前便去官府禀告过,谁知非但没人理会,还不许旁人提起,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官!”李长楼越说越气,往桌子上锤了一记,这声响吓得苏辛一抖,小心翼翼道,“李爷爷当时就报过官了?”

    李长楼点点头,“嗯,我祖父早先发现这毒性剧烈,才想先做防范,谁知……后来他遍寻药草,想制出解药,可不知这是什么毒,又如何能研制解药?祖父人单力薄,年岁又大了,出一趟远门都累歇了两日,更没法做些什么。时至今日,那些身居高位的才真的慌了,可又有什么用,非得等到局势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出手,不就是不把寻常百姓当回事吗?”眼见他又要生起气来,苏辛忙道,“消消气,消消气……”

    李长楼叹了口气,“我明知与你说这些没什么用,可还是忍不住。”他眼中蒙上一层哀伤,“我在安康堂里见了许多被这毒害死的人,旁的药铺不肯收,只能辗转送到我们这儿来,瘦的皮包骨头,浑身红斑溃烂,是人是物都辨不清楚……你不行医,没见过他们有多想活着,是人都会怕死,可凭什么他们就要死得这样冤枉!”年轻人的眼又红了,他发狠地擦了擦,余光瞥见了那熟悉的巾帕,“你若难过,痛快地哭一场好了,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那帕子终究被人接了过去,苏辛坐在一旁,静了很久。

    ……

    七月楼台上琵琶声不止,台子下首搬了张扶椅,扶椅上躺了个红衣的美娇娥,美娇娥闭目摇扇,一举一动画一般好看。

    “圣启帝来柊州了。”有人压着嗓子,在柳明桑耳畔留下这么一句,又匆匆走过。

    柳明桑佯装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楼上厢房,轻声道,“唱戏的角儿都来了,接下去可都是重头戏了。”

    她招招手,引来一位在旁的侍女,啜饮一口茶水,“给那位小皇帝找些乐子,记着,别惊着楼上那位。”

    那侍女俯身道,“那位尚在昏睡,近几日用量又大了些……”

    柳明桑闭着眼,“我哪儿能管得了他,他若能这样一直安分,倒比预想的好些。你去吧,叫人做仔细点。”

    “是。”

    “算算时日,那位也该醒了。”柳明桑嘟囔了一句,旋即睁了一双复杂的眼。

    ……

    鹤涧

    久居睡梦之中的容归乍醒,就觉得头脑昏沉,四肢无力,视线往外一扫,才发觉自己被人关了起来。

    他之前分明……

    容归的脸青青白白,只能狠狠咬出了几个字。

    他竟又一次被这人利用,输得一败涂地。

    门口有人开了锁进来,容归想也不想,低吼了句,“滚出去!”说完,又伸手摸了只茶盏丢过去。这茶盏在来人脚边碎裂,溅湿了靴子,那人却不为所动。

    “王爷昏睡整半月,阁主特意吩咐过,待您醒了……”

    “滚,出,去。”容归极力忍耐住自己上前杀了他的欲望,逐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