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平民街道,海东青家。

    海长青抓起桌子上的碗,也不怕烫,印牛一样大口大口地把滚烫的粥灌进自己的腹中,蜡黄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些光泽,吓得一旁的海东青都不敢给他盛了。

    “大哥,你慢点喝,先起码晾凉一点啊!”海东青从自家大哥手里接过碗,再给他盛了一碗粥,然后自己也拿起了小碗小心地喝了起来。

    “不行!我要赶快去找你嫂子!”海长青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烫一样,一连灌了几大碗米粥,感觉肚子已经饱了,放下碗就要往外走。

    海东青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大哥,你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乱撞一样也不是办法,先告诉我,大嫂是怎么失踪的,什么时候失踪的。或许我能有办法!”

    海长青浑浊的瞳孔微微有了一些焦距,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面前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弟弟,那眼神明显实在是在说:“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海东青也没那个心思和他计较,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大嫂昨天出门后,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那大嫂昨天出门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少年利剑般锋利细长的黑眉毛微微挑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亮光,好似夜空中闪亮的星辰。尽管那张严肃的脸现在还稚气未脱,却已经能隐约看到长大后,那英气逼人的模样。

    说真的,海长青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弟弟。自打父母去世后,弟弟沉默了许多,但在他的记忆中,他始终都是个淘气可爱的小孩。但此时的他,却比自己这个大人还显得冷静沉稳,就好像一位冷静办案的捕快。

    尽管眉宇间还是带着几分怀疑,他的心底却忽然对这个才及自己腰高的弟弟,升起一种莫名的依赖与信任。当下也不再犹豫,思忖着道:“听锦绣坊的绣娘说,昨天你大嫂和往常一样去铺子里看生意。后来被太尉府的大夫人叫去做衣服,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

    锦绣坊,是海长青的娘子林氏开的铺子,最初只是为了补贴家用,后来在林氏手中越做越大,从最初的针线摊子慢慢发展成了一家小布庄。

    “大哥,太尉府的人怎么说?”虽说关心则乱,但去太尉府做衣服这么明显的事自己大哥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肯定已经去太尉府问过了。

    不出所料,海长青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我去问过了好几次,不知道拦了多少从太尉府出来的人,可府里的人都说你嫂子早就回了。那门房还嫌我麻烦,差点没叫府兵把我打出来。”

    “太尉府……大夫人……做衣……”海东青一边思索着,一边低声念叨着这几个词儿,“这个桥段,怎么这么熟悉……”

    “啊?你说什么?”海长青问道。

    “呃!没有!”海东青反应过来,担心大哥追问,连忙岔开话题继续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嫂子的下落。大哥,你有没嫂子身体的一部分?头发或指甲都可以,实在不行,用她用惯了的一些东西代替也行。我用千里追踪术试试看。”

    “千里追踪术?”海长青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自家弟弟可是个修士。

    但很快,他的眉毛就拧了起来:自家娘子特别爱干净,总是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这让他上哪里去找什么头发指甲?至于用惯了的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再细心,也不可能去关注哪些才是自家娘子用惯了的东西呀!

    海长青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冥思苦想半天,忽然一拍脑门:“对了!有的!有的!我们成亲当天,装进荷包里的结发。”说罢,他便快步朝自己和娘子的卧室里奔去。

    望着自家大哥略显消瘦的背影,海东青喃喃低语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结发,自古时便传下来的,一种象征夫妻结合的仪式。当夫妻成婚时,在饮交杯酒前各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合而作一结,男女双方结为夫妻。一般都会被收进特制的荷包或匣子等容器中好好封存。

    海东青打开大哥拿来的小木匣子,里面果然有一个用金线绣着喜字的大红荷包,他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把用红线系起来的头发。抽出一根后,又小心翼翼放回荷包里。

    “二弟,这里面也有我的头发。”海长青在一旁出声提醒道。

    海东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海长青那一头又黑又硬的直发道:“我的亲大哥,虽然我不敢说自己眼力有多好,可你和大嫂头发的区别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好不好?”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金黄金黄的符纸,两折三折,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鹤,将那根又细又软还带着几分卷曲的头发小心地绑在纸鹤的脖子上,然后单手结了个手印,冲纸鹤一指。小小的纸鹤好像活了一样,扑扑翅膀就这么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