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接受这一安排,但坚持要陪他们同去医院;去停车场的路上,他为那孩子戴上兜帽,盖住发旋附近的血迹。三个人坐进海悧的旧车,让导航仪带他们去最近的综合医院。

    上路没多久,展骁麒的衣袋里响起铃声。他接起电话,叫了一声“爸爸”,又支吾不清,像是想不好该怎么回答家人的质问。

    也许是不想对父亲说谎,又不想在外人身边说出实情。

    坐在副驾座的子轩回头对他做个“拿来”的手势,那孩子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好,是小展同学的家长吗?……我是这边剧组的负责人,他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有点磕碰,我们带他去包扎一下,很快就好……稍后送他回家,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说完这些,他把手机递回去,那孩子又对父亲搪塞了几句话。

    等到展骁麒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子轩警告他:“我替你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要认为可以这样混过去。”

    “真的没有什么!你们不要乱猜,更不要乱说……我哥哥什么都没做,都是我自己不好。”

    海悧顾着开车,没有参与对话,但也听得到车上的人说了什么。从那孩子的话里听得出,他隐瞒事实不是为了逃脱责任,而是害怕雅信的声誉因此受损。

    毕竟,粉丝相信他们是单纯的兄弟关系,才允许他以亲密姿态出现在雅信身边,如果他们之间有不纯行为被披露,不知会遭到怎样的反噬。

    “你放心,我们不会说的。”海悧对他保证,“我们也不想牵扯更多人,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亲自送你,对吧?”

    展骁麒没再说什么,也许是相信了。

    子轩问他:“你多大了?”

    “十六……年底就满十六了。”

    子轩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车内后视镜映着他无奈的侧脸。

    “你现在连承担责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你被判强迫标记,要被追责的是你家长。”

    “不是的!”听到刑事罪名,那孩子明显地慌张了,“我没有……强迫他。我喜欢他,我知道他对我有感觉的,我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对。”

    “那你怎么挨打了?”子轩讥讽他。

    那孩子却认真回答:“因为……我还没咬住他。咬住脖子就听话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子轩给了后视镜又一个血压升高的表情。

    “就算到了年纪、确定了关系也不能随便咬人,何况你……学校不讲交际礼仪吗?”

    “学校的课太过时了,还什么问媒、问茶,现在谁还搞那些东西。交往是怎么回事,我自己看得出来。高年级的香鬼,收了标记的那些,都喜欢黏着他们老公,赶都赶不走。我也想让哥哥离不开我……我想照顾他。”

    依照传统的礼仪和道德,异性青少年的来往应该由家长带领、以家庭拜访的形式见面,但那都是来自性别隔离的时代,在多性别混合的公立学校,禁绝学生之间私下接触是不可能的。

    学校态度鲜明地反对未成年学生自由恋爱,不承认普遍存在的恋爱事实,也就不能提供关于亲密关系的指导;而学生完全不把这类规定视为禁忌,孩子们的交往没有共同的标准或守则,甚至全凭直觉行动。大家都对这错位的矛盾习以为常。

    和多数Omega孩子一样,海悧在学生时代也收到过异性同学的表白或挑逗,因为信奉贞洁的拒绝理由受到同学们善意或恶意的调侃。中学里如胶似漆的小情侣,有些在毕业后迅速结婚,从此重复父辈的生活,另一些带着甜蜜或痛苦的记忆走向不同的前途。每一个永不再来的夏日,该如何度过才不会后悔,终究没有答案。

    “你喜欢他什么?”子轩突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