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市,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着。

    愿意干活的人,多不胜数,可是稍高学历或值得进一步培养的人才却屈指可数。

    至于能臣善将,则是如同大海捞针,万里难选一。

    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只想进去国企公司而不愿意进入私企工作,因为大家会担心工作环境,也害怕收入不稳定。

    另一方面,因为长期重理轻文缺乏系统性培养,管理型人才寥寥无几,适合现代化管理的企业管理人才更是如同大海捞针。

    崔伯伯那边的解决方案是从香港直接调派人手,与本地重金聘请的管理人员相互搭配工作,自己则不定时过来坐镇掌控大局。如此一来,虽然依然无法避免港派人士的水土不服问题,但工厂终究还是能够磕磕碰碰地走了下去。

    可惜,关氏兄妹毕竟脱离金家已久,根基浅,没有自己的嫡系人马。即便是在香港见过的金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对他们也是表面尊重,要说信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要想新招的港籍管理层以供臂指之用,则纯属妄想。权衡利弊,关氏兄妹只得把这一个选项悄然删去。

    崔家可以随时抽调成熟的管理者,交往引荐的能人众多,但是这一点关氏兄妹更是望尘莫及。毕竟他们熟悉的管理人才都是兵工厂系统下面的同事,撬社会主义墙角这事,先不说能否成功,但是自己心里这道坎就不容易过去。

    眼见着借金氏之名在国内所开的企业日益壮大,关博萱自己掌管的安兰百货店里的事情琐碎而繁杂,招聘新人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思来想去,关氏兄妹琢磨着能否从早年退军转民的干部中找寻人手。

    建国后,曾经历了几次大型裁减军队,尤其是缩减陆军数额。1950年5月,经中央批准,复员转业了百万余名军人,另划分统编部分陆军成为公安部队。到1958年底,陆军裁减了三分之一兵员,步兵机关更是精简了272。十万转业官兵,雄赳赳,气昂昂,转向北大荒。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军职人员自愿放弃了军职和公职,选择回家务农。

    脱下戎装,掩上勋章,捡起禾杆,孝敬高堂。

    如果没有什么天灾人祸,他们将一辈子藏于山野之间,泯然于众人也。

    按照军用地图上的坐标,避开人群,文岚等人凭空出现在名单顺位第一名家乡附近的乡政府附近。

    “还是文岚这个法宝实用,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可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关博萱指着主干道左侧的一条土路,“殷祖荣住在那边山里头,骑自行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哥,你载着这些加碘盐、牛杂和粉笔,我来载文岚。”

    坐在车尾,即便有关博萱在前面挡风,文岚依然觉得寒风萧萧。

    到是两位骑车的大人,已经是头冒白烟,大汗淋漓。

    “妈,你的身体还没好,要不我们还是换成摩托车吧。我存了很多汽油,不怕不够用的。”才骑了一半的路,文岚就已经听到关博萱的喘气声,有点于心不忍。

    “傻丫头,在这乡下地方,自行车已经属于贵重物品,摩托车绝大部分人见都没有见过。我们骑着摩托车过去,要招人闲话的。再说,前面还得翻一座山,摩托车实在是骑不过去的。我没事,上个月去复查的时候,医生也说我只要继续坚持吃药就可以了。”

    说着,关博萱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关博睿强调:“哥,那殷祖荣52年后一直在南方剿匪,回头你们可以往这边多聊聊,尽量把他往南边勾。他爱人认得妹妹郭佩芳原来是地主家的小姐,被土匪绑票之后,因为她父亲不肯付赎金,她就一直被困在村里。被救回来之后,她既不肯嫁人,也不肯返回家乡,坚持跟着医疗队转战四方。伍大姐她可怜,就指点她包扎伤口

    什么的,后来更是认了这个妹妹。殷祖荣他们回乡之后,郭佩芳也跟着在这边落了户。要是多聊聊南边的事,估计殷祖荣他们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既然当年殷祖荣都已经做到了副团长,为什么他还非得离开呀?不管是留在部队,还是在政府任职,不都好过现在靠天吃饭吗?”这个问题,文岚想问很久了。

    “这事还真的一点都不奇怪,不说别的,跟我们一个部队出来的老范,都已经做到中校了,他也坚持要回老家。上级几次三番找他做思想工作,他硬是说日本鬼子打走了,蒋匪赶跑了,土匪也缴了,既然已经为国尽了忠,那就谁也别妨碍他回家尽孝。所以,57年的时候,老范硬是脱下肩章,走了。”山路越来越坑坑洼洼,关博睿放慢车速继续说,“那年头,大家的觉悟其实都挺高的。城里的工作就那么多,裁军更是成编制地裁减,身为军官其实资历都差不多,看着萝卜们为了个好坑争来让去的,有很多人就自愿放弃待遇,给国家减轻负担。”

    前面已经到了平路的尽头,三个人都不得不下车,推着单车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