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碗?”谢予安看了一眼容昭。

    “那就三碗河鲜面,其中一碗不要芫荽不要葱,酱油少放些。”容昭向柜台里招呼着。

    谢予安忽怔了一下——他不爱吃芫荽葱叶这事原不算秘密,谢家大多人都知道。但吃面时不喜酱油味道,却又不能没有,这点小事情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平日便不与旁人说。硬要说来,却是几年前与容昭一同去参加年轻子弟论剑会时,嫌午膳的细面酱味过重,嘟囔过一句。

    容昭怎么一直记到了现在?

    谢予安偷眼去看容昭,那人脸上倒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神色自若一如既往。谢予安心里倒有点七上八下的,又是窃喜,又是不敢多想。好在店家手脚甚快,片刻间,三碗河鲜面便端上了桌。

    这河鲜面不愧是馆中招牌,雪白细面卧在鲜气扑鼻的清汤里,上面浇着半透明的河虾、鱼肉、贝类,又配着青翠菜心,一嗅香气就让人食指大动。

    谢易“哇”了一声,喜不自禁,举筷就吃。他向来是个不大能吃苦的,这几日啃干粮面饼啃得脸成了个苦瓜,终于有这一碗香气扑鼻的热面,吃得喜气洋洋,没多久,面上浇的虾仁就见了底。

    容昭看他吃得满足,忍不住笑起来,把自己碗里的虾仁又拨了大半给谢易,这才开始吃面。

    谢予安盯了两眼谢易那边原本是容昭碗里的虾仁,心里忽有种莫名的嫉妒,但总又不好和弟弟抢吃的。低下头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面,容昭那边一双竹筷又伸了过来,一颗很大的虾仁被放在他碗里,竟比谢易碗里的都大出一圈来。

    谢予安一愣,再抬头时,容昭正低头吃着自己的面,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在这时,门口又有个食客踢踢踏踏地进了屋,开口便问掌柜:“掌柜的,今天可有河鲜面没有?”

    “有,有!”掌柜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笑盈盈地跑出来招呼。“王老板可来得巧,这河鲜面的材料缺了大半月,从昨天起才又能做了。”

    “这可好,给我来一碗。”那王老板找了个桌子坐了,又问:“不是说江里怪物闹得厉害,都没渔夫敢开船,近来都没法去捞鱼捞虾。今儿个怎么又有了?难不成是别处运的?”

    “别处运来的鱼虾哪有这个味道。”掌柜一边煮面,一边与王老板闲聊。“江玉行的李老板想办法把黑蛇喂饱了,那蛇吃饱了可不就不闹腾了?它不闹腾,在水下消食,李老板就派人挖玉,打鱼的就赶紧下江捞几网。要不然玉矿挖不成,鱼虾也捞不上,那些渔户和做工的可都要饿死了。”

    “怎么这次喂蛇就有用了?”王老板问着,“以前没少往江里丢猪羊,也没见那妖怪张嘴。”

    掌柜端了面来,摇头道:“那我可不知道啦。渔会那边也不肯多说。又说今天还要喂蛇,把江拦着呢,都不许去看。”

    王老板也只是闲问,想来也并不在意那些细节,低头吃面,又连声赞叹掌柜手艺。

    谢予安在旁边听着,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抬头,容昭已经停了手中的筷子。

    “去江边看看。”容昭声音里有些平常难见的正经,将银钱放在桌上。

    “怎么?我还有两口面……”谢易犹自抓着筷子,被谢予安一扯,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你没听到那两人聊天?”谢予安拖着谢易出门,一把牵了马缰,匆忙解释。“喂猪羊那蛇不张嘴,你说他们在喂蛇妖吃什么?”

    谢易愣了一下,嘶地一声,吸了口冷气。

    “他们在拿人喂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