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若风来魂魄附,魂随幡引上南宫。

    太乙慈尊大宝莲,仙童接引下三天。

    仙风吹散人间事,拔度亡魂出九泉。

    千山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此夜好乘功德力,当来果报善因缘。

    超度完毕,真人睁开眼睛,见一少年静静地站在五六步外微笑着目视自己,王常月正要起来,那少年赶忙过来搀扶,道:“道长宅心仁厚,不顾地上泥土肮脏,为野外亡灵超度,令晚辈敬佩。”

    王常月问道:“善主怎知这是野外亡灵?他可是我的弟子。”

    那少年再才注意到死者也是道士打扮,说道:“哦,原来是道长徒弟,如今兵荒马乱,路边无主尸身往往无人收敛,以致被野兽吞吃,白骨散露,都已数见不鲜。敢问道长高徒为何死于此荒野之中,莫不是遇到了强盗?”

    王常月道:“强盗?我道家弟子清心寡欲,并无钱财,强盗怎会为难我们?我徒弟乃被官军诬为奸细杀死,真乃天下奇冤!天下奇冤呀!”王常月说着又掉下许多眼泪。

    那少年大惊,忙问道:“道长可知冤杀你徒弟的军士姓名?晚辈定然替你讨回公道。”

    王常月见这少年脸露怒容,语透霸气,再才细细审视,但见他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英俊中透露出千分睿智;目光炯炯,神采奕奕,举手间暗含有万般沉稳。王常月不禁暗暗吃惊,说道:“善主英才年少,又有这般慈悲心怀,难能可贵,只是这官军凶悍,只怕你一懵懂少年,纵然有心为我徒儿讨公道,也是无能为力。”

    正说着,远处一队官军纵马而来,其中几个手中还抓着几只鸡鸭,王常月愤而拦住,呵斥道:“你等身为国家兵士,当除暴安良,爱民如亲,怎能如此抢掠百姓鸡鸭?”

    其中为首大汉一脸横肉,鞭指王常月骂道:“臭道士快给爷爷闪开,要不然,你身后的尸体就是你的榜样!”

    王常月冷冷问道:“这么说,我这徒儿是被你们打死的了?”

    那大汉道:“是左营军士干的,管老子屁事,你快快让开,不然爷爷一皮鞭下来,你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王常月从怀中取出金牌高举手中,喝道:“先皇御赐金牌在此,你等还不快快下马!”

    见了金牌,为首大汉顿时唬得浑身发抖,差点掉下马来。后面军士大多也吓得不知所措,倒是有一个机灵的小卒纵马上前悄悄对那大汉说道:“臭道士竟然有度罪金牌,想必来头不小,我们下马必受其辱,若被他问出姓名,然后到长官那里去告上一状,搞不好还落个脑袋搬家的下场,不如策马逃去,他又不知道我们是那个军营的,也不晓得我等姓名,即使上告,亦不知道告谁,巡抚大人也无从查起。”

    那大汉点点头,脸露诡异阴笑,突然一本正经地呵斥道:“大胆,你这道士竟敢用假金牌诓骗老子,本待将你治罪,看在道祖面上饶你一次,下次胆敢再犯,本大爷绝不姑息。”

    说完,那汉子纵马就从侧路逃走,其他军士也丢了鸡鸭跟在后面,王常月已是百岁老人,如何拦挡?眼看那队军士就要逍遥法外了,只听旁边那少年大喝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竟然漠视先皇金牌,不怕诛九族吗?”

    那大汉大怒,正要发作,忽然看清少年面庞,不禁大惊失色,慌忙跳下马来单膝跪地行礼,其他军士也认出少年来,一个个乖乖下马,惊颤颤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少年手指薛云尸身,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为首大汉道:“属下不知详情,只知道是左营总旗陈资、王万二人为抓捕一个潜藏在茶楼里的奸细,一共捕了十人,因分不出真假良善,不得已将此十人杀了弃在城外乌江各处。”

    那少年大怒:“为斩一个奸细,枉杀九个好人,是何道理?”

    那帮军汉战战兢兢地不敢言语,少年也不再追问,返身恭恭敬敬地在王常月面前跪下拜道:“原来是先皇敕封的西道王常月王真人,下官唐海,乃贵州巡抚王三善麾下指挥佥事,下官治军不严,冤死了真人高徒,罪该万死。”

    王常月大惊,想不到眼前这位温尔文雅的少年竟然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且不傲不野,恭敬有礼,实在弥足可贵。王常月赶紧扶起唐海道:“将军年轻有为,贫道敬佩,眼下叛贼残害生灵,将军既然奉命讨贼,当严律部下,不可扰民,更不可纵容军士践踏人命,苟有一百姓冤死,纵然除贼千万,功德也算不上完美。”